第十七章 卧底 [2]
然后,这位“大虎头会”紫旗堂的堂主举起一旁矮几上的盖碗杯,笑容可掬的道:“辛苦辛苦,卜兄,请,请用茶。”
卜天敌微微欠身,拿起杯来轻用杯盖拂动着杯面上飘浮的茶梗,以唇相就杯口,却仅是虚虚一凑,点滴未沾。
严渡浅啜了一口茶水,把杯子置回几上,态度又是诚恳、又是和蔼:“卜兄,听你刚才所说,莫连才莫兄在隘口第一关上未能狙杀谷唳魂与玄三冬,到了你把守的第二关,仍然没有截住,反被他们突出了隘口?”
卜天敌平静的道:“不错。”
严渡笑吟吟的接着道:“因此你随后追赶,并且发声求援,守在第三关的麻无相麻兄及范子豪范兄闻得你的示警,立即现身来助,同你会合围杀敌人?”
点点头,卜天敌面无表情的道:“就是这回事。”
严渡缓缓的道:“在经过一场恶斗之后,麻兄和范兄当场战死,你也受了伤,而谷唳魂、玄三冬两个亦负创甚重,却终因你拦阻不及,还是被他们趁夜遁脱了?”
卜天敌道:“很惭愧,未能办到严兄的嘱托,有辱使命,尚请严兄宽谅。”
严渡连忙笑哧哧的道:“言重言重,好说好说,那谷唳魂,本来就是个凶悍疯狂的杀胚、又是个奸狡刁滑的妄孽,我们以前连番失手,何尝未被他整过多次冤枉?各位也已尽力,留血卖命之下,我们若再要苛求,岂非太不上道?”
卜天敌道:“这是严兄包涵,在我们的立场,却实在汗颜。”
垂枣似的面孔上浮现的是七分关怀、三分亲切,严渡上身微倾:“卜兄脸上的伤势,看似不轻,稍停我会叫他们为卜兄加意治理,待到此间事了,再另行替卜兄设宴压惊……”
拱拱手,卜天敌道:“这档子事,如能完满解决,‘大虎头会’江山一统,基业千秋,正是我该向严兄及尊上等拜贺才是,如何又敢叨扰?”
哈哈一笑之后,严渡随即又放低了嗓音:“卜兄,以你的判断,谷唳魂与那玄三冬伤势轻重如何?”
略一沉吟,卜天敌道:“他们伤得必然不轻,尤其是谷唳魂,身上至少有五六个地方挂彩,血流得像泉涌,设若未能立时医治,我看他此刻是否活着都成问题!”
长长“嗯”了一声,严渡的手指轻敲几面,若有所思的道:“他们可是朝着‘妙香山’的方向逃来?”
卜天敌颔首道:“正是朝着‘妙香山’的方向突脱,冲扑的势子虽猛,却极其狼狈。”
严渡慢慢的道:“如此说来,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布下的阵势,夜间可见灯笼,白昼可见旗幡,除非谷唳魂横了心不管他老子死活,否则迟早他会摸了来!”
卜天敌道:“万一姓谷的伤重之下流血过多而一命呜呼,可就有得等了!”
摆摆手,严渡道:“到底你与谷唳魂不曾有过交往,难以了解他的个性为人;卜兄,姓谷的是个意志力极为坚强、精神心魄能以承受重大压抑的死硬角色,加以他禀赋不凡,体格结实,因此也有优于常人的韧劲,绝处求生是他一贯表演的本事,而且还能常常成功,卜兄,要他的命,不是这么容易!”
卜天敌提高了声音:“严兄的意思是说,谷唳魂不会死?”
297严渡慎重的道:“我不是说他不会死,凡是人,哪有不死的?我是说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至少,我不相信他现在已经死亡的说法,我肯定他会再做挣扎,肯定他会摸来这里救他的父亲,卜兄,因此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往椅背上一靠,卜天敌的语气中带有些微调侃的意味:“人伤得那么重,便是能留着一口气在,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如何再生龙活虎般腾跃搏击?严兄,我看你未免将谷唳魂神化了!”
嘿嘿一笑,严渡不愠不火的道:“这不是争论的时候,亦非争论之事,卜兄,好在不用多久,即见分晓,是你说得对,还是我的推测正确,到时自有答案,但在答案揭晓之前,尚盼卜兄加倍小心,切勿轻忽才是!”
卜天敌冷冷的道:“很好,我巴不得有这个机会与姓谷的再拼一场、重决生死!”
严渡一伸大拇指:“好气魄!卜兄,你放心,你一定有这个机会,谷唳魂必来无疑!”
沉默了片刻,卜天敌道:“姓谷的父亲还囚在这里么?”
严渡哈哈笑道:“这就要谷唳魂自己来找了,卜兄,让他去折腾,我们犯不着伤这个脑筋!”
好一头又奸又滑的老狐狸——卜天敌心里咒骂着——姓严的真叫八面玲珑,修炼成精了,这个问题原是他不肯答复的,却如此严丝合缝、不透痕迹的推了出去,反现出一股热络味道,令人感受熨贴却无法再行追问,此等老辣精到法,难怪他能承命远征,造这种冤孽了!
卜天敌双目半合,若无其事的道:“如果姓谷的找上门来,我是怕我们的抵御力量或有不足,严兄,须知一夫拼命,万夫莫敌,可不能叫他得了手去,否则大伙往后便难以抬头啦……”
严渡神态安详的道:“有卜兄在此,正是一大臂助,何况卜兄早立心愿,待与谷唳魂一分强弱存亡,姓谷的就算一夫拼命,卜兄亦乃豁死相博,他想拿气势占便宜,光卜兄这一关便不易通过,更休说我们还另有好手四处埋伏;怕只怕谷唳魂不来,他要来了,包管是插翅难飞!”
这顶帽子扣得卜天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表面上却一派淡然的道:“这样说来,严兄已经有万全的准备了?”
严渡道:“所谓万全不敢说,准备当然是有,而且我自信准备得相当充分,这一遭,我是下了决心非把谷唳魂抓住不可,如若再要失手,前面就是‘妙香山’,他一跨步,人进了山里,我们的乐子可叫大了!”
卜天敌道:“大概严兄又调集了不少硬把子前来守关?”
严渡一笑道:“必要的措施是不能缺的,老实说,我原本希望各位在‘闸刀隘口’摆平谷唳魂,各位虽然功亏一篑,总算也重创了他,我在此地布下这座阵势,即为预防万一未能成事的替补手段,姓谷的目下也已是强弩之末,对付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因难……”
卜天敌道:“严兄行事,真是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如此稳扎稳打,焉有不胜之理?”
严渡手摸下颔,故作矜持:“卜兄谬誉了,还得有劳各位大力赐助,方有奏功致果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