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南阻西征 [1]
葛品扬如释重负,嘘了一口气,暗叫:好险!
他刚才施展牯老所授的“南天鹏翼,直上扶摇”心法,一连重创铁木花等三个蕃僧,已耗去了真力不少。
紧接着,与两个负伤的蕃僧动手数招,又气喘不定。
这时的蓝继烈连喷三口鲜血,摇摇欲倒。
葛品扬忙扶住他,让他跌坐调息。
耳听有人扑近,刚喝问:“谁?”只听一声惊喜的娇呼:“你没事!”
一条人影,有如燕掠春风,翩然而至。
葛品扬心神震动,闻声,见人,正是黄元姐,令凤是也。
四目相对,双方都起了不可名状的心情。
葛品扬是百感交集,分不出爱与恨,愁和怅。
她则是别有一蕃滋味上心头,对他有无限的关怀,也有难言的戒惧,加上此刻骤然相见,彼此都不知如何开口。
她目光一触跌坐在地、闭目调息的蓝继烈,一惊道:“蓝少侠?不妨事么?”
葛品扬吸了一口气,道:“还好!”又道:“师父、师母都好?牯老爷子哪里去了?”
他猛然回过神来,疾声道:“呼拉逃了,我去”
他就要扭身。这是反常的举动,在平时,他一想到她,就有恨不得一申块垒的冲动。
不知何故,现在他却想避开她。
只听她“噢”了一声:“你怎么了?”
短短四个字,使葛品扬发觉自己失态,只好苦笑:“不能让呼拉溜掉!”
她平静如水地:“蓝少侠需要你照顾!”
这何用别人说?他岂能放下蓝继烈不管,或让她来代替?
他无言而尴尬地低下头。
有短暂的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幽幽地开了口:“牯老爷子已经来了!我……我……”声调突然抖颤起来。
葛品扬心情震动,向她注目凝视,好像面对重大决定,恢复了勇气,有力地:“你有话,只管说吧。”
她娇躯连震:“我想再说一句,请你忘了我!”
葛品扬一震,黯然地又低下头。
她的声音抖颤着:“品扬弟,葛少侠,原谅……我吧!”
葛品扬紧咬住钢牙,他感到无形的压力,使他全身震撼。头有点昏沉,眼在发黑。
他吃力地叫了一声:“黄元姐……”
她樱唇抖颤,挣出一声:“不!”
葛品扬一怔,通红的眼睛向她呆视。
她避开他的目光,哽声道:“人,贵在知心,木落言诠。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当能谅解我的心情和处境。”
他感到心中一阵难言的激动,一阵刺痛,一阵啮咬,心,像在滴血!
他掩胸咬牙道:“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无憾。”
她掩面道:“你知道,必威他还活着吗?”
他好像被人猛击了一拳,一阵伤心,一阵愧疚,忙道:“他没死。我曾想救他,没有找到,大约被呼拉带走了!”
她低头道:“我去找他!”
掉头转身,如箭离弦。
夜空中,留下她颤抖的声音:“谢谢你!”
葛品扬木然不语。他感到一阵空虚,脑中一片空白,像失去了什么。
他心中一阵抽搐,感到全身乏力,颓然地坐下。胸中一阵难过,喉头一甜,喷出大口鲜血。
他笑了,却比哭还难看,自己喃喃道:“人生多变,不过如此,何必言谢!”
前尘往事,一齐袭上心头,是苦?是甜?一阵鼻酸,两行泪下。
破风声疾!有人脆声呼喊:“三师哥!三师哥!”
声音入耳,熟得不能再熟了,他想回应,又哑口无声。他迅速地抹去嘴边血渍,眼角泪痕。
呼唤声越来越近,更急促:“三师哥,你在哪里?”
他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他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很嘶哑,很艰涩。
他迅速地站起来,坚强的起来。
一条俏影掠到。
“三师哥!”
“凤妹!”
人影忘形地向他直扑过来,眼看要投入他的怀中。却在他面前三尺外突然停住。
龙女惊叫了一声:“哥哥怎样了?”
葛品扬沉声道:“不要惊扰他。”
龙女的目光由蓝继烈身上移注葛品扬面上,好像不认识他了,呆呆地凝视着他。
这时,他也只能说出一句:“你也来了!”
她双目一闭,扑入他的怀中,香肩不住耸动,无声的哭泣。
这是
思念之深,关心之切。
相遇的喜悦,芳心的奔放。
女子当不能自持的时候,就失去了矜持,忘记了害羞。
无限心中事,委屈、情爱,尽在不言中,只有付诸点点珠泪。
儿女情长!
葛品扬未料到师妹如此“失态”,心中一阵紊乱,也不由英雄气短。
实在,他不忍矫情,只有轻抚她的柔肩,无话可说。
他能说什么呢?
心爱的刚离去,黯然魂销。
多情的师妹又来了,悠然迷惘。
还是她哽咽着开口了:“三师哥,这些日子我担心死了!”一面羞怯怯地、依依地退了一步,理着发丝。泪痕仍在,含羞轻语,谁见不怜?
葛品扬心中一阵感动,对这位由小看着长大,灵犀相通的师妹,有点抱愧的心情。
他问:“师父和师母好了吗?”
她点点头。大约芳心有所感触,泪花又在转动。
要知道葛品扬生性厚重,时刻系念师门,刚才他问过使他伤心断肠的黄元姐,大约她当时心情很乱,没有正面回答他。
现在,再问龙女蓝家凤,短短的“好了么”三个字中,纯情可见,是发自内心的诚挚之音。
那有两层内涵:一是关心师母冷心韵的“心病”及师父天龙老人的健康。二是悬念师父与师母二老是否已释嫌修好?
好!
他才能放下心来,否则,他永远惴惴难安。
人在忙乱、伤感中,最能显示一个人心胜的善恶,不计自己安、危、得、失,只关心别人,才是真善,好比时刻以椿萱为念的,必是孝子,以邦国为怀的必是忠臣,以朋友挂心的必是真朋友,葛品扬念念不忘师父、师母,当然是贤徒而有赤子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