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
但由于拔剑不及亮掌的便当,而且,“血秀才”的动作在先,田宏武反应再神速,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剑甫离鞘,柔风已击上田宏武的身来,柔风触体,立即变为强猛无俦的劲浪。
“波!”地一声。
田宏武像被电击似的打了两个踉跄,眼前一黑,几乎栽了下去,一股逆血,涌上了喉头,他硬生生把它吞了回去。
“血秀才”为之一怔,想象中,田宏武该倒下去的,但他怎的仍挺立着。
也就在“血秀才”为之一怔的瞬间,田宏武突地攻出了那一招惊世骇俗的“飞瀑流舟”。
寒芒蓬射,乍现即隐,“血秀才”立刻连退了三步。
田宏武抢前一个大步,寒芒再闪……
同一时间,“血秀才”又亮了一次掌。
田宏武招式尚未用实,只觉怪风触体,气血倒流,再也使不上劲,剑势在展开了八成之后,骤然滞住了。
就只差了一两寸,够不上部位,怪风像无数的冰刺,朝四
肢百骸里钻。
他的剑垂了下来。
冷,奇冷,像腊月天里,失足跌进冰窟。
从脚到头,全冻僵了,身躯在发抖,牙齿在打战,此刻如果有一堆火,他会毫不考虑地跳进去。
这种森寒的掌力,是什么功夫?
“血秀才”跨了一步,五指箕张,按上田宏武的头顶,阴阴地道:“小子,老夫一收指,你的头骨便粉碎了!”
田宏武努力转动僵硬了的舌头,吐出两个字道:“抓吧!”此刻,生死已无足惧,要死,收紧指头的那么一刹那。
“血秀才”大声道:“小子,你为什么不表示恐惧?为什么不怕?”
这话问得很新鲜,杀人,要被杀的人表示惊怖,这是种什么心理,非要如此就不过瘾么?
田宏武用力挣出一句话道:“没……什么……好怕的!”
“血秀才”阴侧侧地道:“如果老夫偏偏不抓死你,把你活活的撕成了数片,你看如何?”
田宏武抖战着道:“反正……只死一次,管你……用什么手段。”
“血秀才”道:“像你这般倔强的小子,普天下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阁下且慢动手!”
“血秀才”倏地收回手掌,冷声喝道:“谁?”
声音像是从小溪对过的树林里传来:“阁下如果杀了他,大事便坏了!”
田宏武已辨认出了是“卖命老人”的声音,不由大感激动,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呢?
他真的又准备替死么?在“血秀才”手下,他能死几次?
要命的奇寒酷刑,似乎减轻了些,但他仍在发抖。
眼一花,“血秀才”突然消失了。
这份快法,简直骇坏人,无疑地,他循着声音扑向“卖命老人”,田宏武替老人捏了一把冷汗。
他立刻趁机以本身真元,迫出躯体内的寒气。
不久,“血秀才”又出现在原位置,似乎他根本没离开过。
田宏武心弦一颤,“卖命老人”已经遭到毒手了么?
心念未已,“卖命老人”的话声又告传来,位置没有变:“血秀才,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血秀才”冷极地道:“老夫这辈子还没跟人家谈过条件!”
“卖命老人”道:“就破个例吧?”
“血秀才”目中碧芒乱闪,显然现在他已经是气急了,厉声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卖命老人”道:“是人,不是东西,阁下一定要知道的话,老汉是卖命的!”
“血秀才”窒了一窒道:“你说什么?”
“卖命的!”
“你敢作弄老夫?”
“这个……老汉倒有自知之明,绝对不敢!”
“有话出来当面说……”
“可以,阁下答应在话没说完之前,不下手么?”
“哼!老夫答应你。”
田宏武身上的寒气,已被迫出了十之七八,他感觉还有点冷,但躯体不再不停的发抖了。
他很奇怪,“卖命老人”怎能躲过“血秀才”的飞扑?
月亮从邻近地平线的一片乌云中探出了头,大地骤现光明。
一条人影,越溪而来了。
“血秀才”阴森森地道:“原来是你这个老小子作怪……”
“卖命老人”扫了田宏武一眼,然后才望着“血秀才”道:“阁下说过等话说明白了才下手的?”
“血秀才”道:“怕死就该远走高飞!”
“卖命老人”嘻嘻一笑道:“卖命的会怕死,那岂非成了笑话,怕死便不做这门买卖了!”
“血秀才”的死人面上毫无表情,眉毛倒是动了动,道:“你为谁卖命?”
“卖命老人”道:“为老汉自己,衣食不周,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老汉不偷、不骗,做生意得有本钱,想来想去,只有卖命!乐得享受些时,死了便拉倒,老汉的命,是卖与这位小友,做买卖讲究的是信实二字,所以……”
“血秀才”道:“所以你准备陪他一道死?”
“卖命老人”道:“不,不,是替他死,他花钱买了条命,在生死之关时候得派用场。”
“血秀才”是魔中之魔,邪恶到了极点,但也被这千古未闻的怪事惊得发愣,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付多少代价买你的命?”
“卖命老人”像煞有介事地道:“不多,在没派用场前管吃管喝,如此而已!”
“血秀才”道:“你的命就只值这么一点?”
“卖命老人”摇头道:“江湖人的命根本就不值钱,老汉这么做,多多少少还捞回了一点点本。”
“血秀才”冷哼一声道:“老夫面前别耍花枪,两个都得死!”
“卖命老人”从容地道:“阁下可不能要他死,他死了,阁下的希望便会落了空啦!”
“血秀才”僵冷的面皮抽了抽,道:“这话怎么说?”
“卖命老人”道:“阁下所要的东西,只得到了一半,对么?”
“血秀才”眸中碧芒大盛,像土洞中露出的蛇眼,可怕极了,厉声道:“怎么样,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