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血腥复仇 [4]
柳成发出一阵比哭更凄厉刺耳的笑声,笑完,咬牙切齿地说:“你两个满手血腥的恶贼,也有今天。不错,在下有幸成为你们的心腹,八年来替你们策划创建基业,献计替你们巧取豪夺获得金银山积,为你们争地盘与你们的朋友反目孤立你们,处处结仇树敌,就为的是今天。”
“为什么?你为什么?”
“贼婆,记得十二年前的事么?”
“十二年?谁还记得十二年前的事?你……”
“你该记得的,那时,你夫妇带了六千喽罗”
“这……不错,好像是在荆门州一带……”
“那天你们攻打荆门州,第三次失败退至双河口。”
“对,咱们攻了三天劳而无功。”
“你夫妇的贼营设在双河口镇中,先已洗劫一空,然后住在镇中的油坊内。
“不错,老身记起来了。”
柳成一声厉叫,泪下如雨,狂叫道:“贼婆,你们在油坊做了些什么大人共愤的事?”
“这……”
“说呀!说呀!你说呀!”柳成凄厉地叫号。
老太婆脸色大变,吁出一口长气,双目涌现出恐怖的光芒,用不稳定的声音说:“第二天开拔,我记起来了,拙夫命手下将油坊主人一家九口,除了带走两个年轻女人之外,全部砍头,尸体吊在镇口,脑袋丢在路上任由人马践踏。”
“你们为什么?”柳成可怖地厉声司。
老太婆颊肉一阵抽搐,打一冷战说:“好象是那位大闺女,咬了拙夫一口。”
“她为何咬你那该死的贼丈夫?”
“这……拙夫要她陪宿……”
“你呢?”
“我夫妇各寻乐趣,谁也不管谁的事。”
“你知道油坊地窖下藏了一个人么?”
“好像已搜过地窖,不见有人……”
“人藏在盛芝麻的竹篓内,以竹管伸出透气,所以未被发现。
“你……”
“油坊主人姓柳。”
“哎呀!你……”
“我也姓柳,是藏匿在竹箩内唯一生还的人。父母兄弟子侄皆被你们杀光,妻与妹被你们掳走,尸体赤裸裸地暴露在五十里外的河滩上。你看我,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变成可以杀人放火的复仇者。我花了四年工夫,方设法投入你们的贼伙。本来想找机会擒你们交官府凌迟碎剐,可是我武艺有限,无法可施,只好忍痛待机。八年,八年来,我尽量唆使你们作恶,尽量让你们与人结仇,希望有一天大批仇人上门,眼看你们受报。你们已受到朝廷宽恕不究既往,交官府治罪的计谋落空,我只好寄望于江湖豪杰身上,果然被我等到这一天了。”
老太婆大喝一声,一刀劈出奋勇夺路。
“铮!”柳成架开一刀,贴身抢入,丢掉刀将老太婆扑倒,一手叉住老太婆的咽喉,一手扣入老太婆的双目,历叫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老太婆一声历叫,反转刀锋向他的后颈一拉。
但斜刺里飞来一条腿,“噗”一声将刀踢掉了。是葛奇,叫道:“柳兄,火快烧到了,快走吧。”
柳成一蹦而起,一双手全是血,左手握住老太婆被掏出的一颗眼珠,形如疯狂地抓起刀,一阵狂砍,砍一刀叫一声,老太婆被大分八块,惨极。
葛奇于心不忍,拖开他大叫道:“算了,这十二年你够受的,但你不能太过残忍,走吧,快回荆门州重整家园,我带你去搬些金珠上路。”
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十二年来志切复仇,八年漫漫岁月留在不共戴天的仇人家中,这种日子真不易熬,刻骨铭心将痛苦隐藏在心底,还得替仇人卖命。这位军师柳成,终于天从人愿等到这天来临。
他怎肯走?程彪父子还在,他怎肯放手一走了之?真凶是金狮程彪,杀了老贼婆仍不算是报了仇。
他号叫着,一刀砍下老贼婆的头提在手中,向外狂奔。
葛奇长叹一声,自语道:“他用心良苦,教唆金狮父子作恶,为了报仇,不知坑了多少人,我可说也是他所害的一个无辜受害者。唉!但是,我仍得帮助他。”
他跟随在后,候机接应。
怪,怎么堡门口杀声震天?
一群各色打扮的老少,正杀入堡内,见人就杀,象是一群出押之虎。向外逃的打手们冲不出去,只好转向内逃,情势大乱。
领先杀人的是十余名中年人,后跟的是万里长风范家昌冯志超师徒,和老仆葛福。
万里长风被王芙蓉砍掉左小臂,创口未愈,仍绑着伤巾,依然勇悍万分。
柳成手提着两个人头,右手挥舞着单刀,形如疯狂向外狂奔。
潮水般退回的打手们互不相顾,有人大叫:“军师,快来,有人杀入堡内了。”
叫声中双方接近,柳成大喝一声,一刀砍在打手的右肩上,发狂般大叫:“杀!杀……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军师疯了。”有人大叫,四面奔窜。
后到的葛奇没有机会杀人,只好跟在柳成后面。
人群四散,各找对手。
远处的万里长风看到了柳成,大叫道:“那就是程老贼的狗头军师柳成,破裂了他!”
葛奇火速跟上,大叫道:“范叔,放过他,让他走。”
万里长风大喜欲狂,奔近叫:“葛贤侄,真是你么?”
葛奇奔上行礼道:“真是小侄,两世为人。”
“贤侄这些天……”
“一言难尽,总之,这位狗头军师救了小侄。”
“怎么回事?程老狗呢?愚叔星夜赶至郧阳,恰好碰上你师叔,他老人家召集了不少朋友,赶来兴问罪之师,却发现堡中……”
“有位叫印-的人……”
“哎呀!他还在?”万里长风兴奋地问。
“要不是他,咱们那有今天?范叔,先铲除这些贼爪牙,等程老贼回来,而且须安排对付四个魔头,但愿老魔们败在印-手中,不然咱们将吉凶难料。”
柳成杀开一条血路,出堡奔向塔山,山风一吹,他神智一清,认准方向急走。
白河废堡至塔山,不需经过白河城,沿山麓一带的小径,可到达正化禅寺。
后面远远地,令狐楚背了一大包金珠,远远地跟踪。不知有何阴谋。
金狮程彪在长子程长源率领金刚与打手的掩护下,逃得性命下山,急如漏网之鱼,向白河废堡狂奔。
这位十余年前率领上万喽罗的剽悍匪首,过了八年悠闲的惬意自在岁月,也许是年事已高,也许是对目前的富裕生活感到留恋。
因此豪气早消不复当年,对死极为敏感;贪生怕死的念头,已取代了当年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亡命豪气。
目下,他唯一的念头是快逃,逃回家有无数打手保护他,有妻子儿女与他共度难关。
他后面,大女儿宽心地在后面远远地跟随,老父平安脱险,做女儿的自然感到安心。
女生外向,确有几分道理。塔山之会,这位程大小姐心中天心交战。她对印-有说不出的感觉,是爱是仇,感觉上极为模糊。
总之,不管是谁胜谁负,她都觉得心乱不安。现在,她总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深感安慰,上苍对她已够仁慈了。
她却不知,幸运之神正远远地离她而去。
她跟在后面,要是万一印-追及,无论如何,她得设法阻止印-对乃父下毒手。
金狮程彪狂奔了两里地,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令他髀肉复生,显然发福甚且有点臃肿,练功的苦事早就搁下了,能一口气狂奔两里地,已是难能可贵啦!如果不是为了逃命,他决难奔跑一里半里。
终于,他气喘如牛地在路旁的树下坐倒,一口气缓不过来,虚脱昏眩的感觉无情地袭到,脸色泛青,往树杆上一靠,苦笑道:“到底是老了,跑不动啦!不行,我得继续练功,不然就垮了,明天就开始。”
这些年来,他不知下了多少次决心重新练功,不知说了多少次明天就开始。可是,决心不消片刻便云散烟消,明天还有明天,他所说的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不见有人追来,他心神一懈,人便整个崩溃了,无边倦意涌上心头,再也不想移动,闭上眼假寐,不再管身外事啦!似已朦胧入梦。
他休息的地方是一处山洼,草木葱笼,看不见半里外的景物。
白河废堡的冲霄浓烟,他无法看到。
不久,他听到下面传来了嚎亮的歌声:“人生本是梦一场,富贵荣华瓦上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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