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31]
本来蠡园中这条画舫很有名气,任何一点都占全园之冠,客人若非有点身份,是上不了船的。
可是叫易钗丽弁的出尘一头批评带挖苦,居然说得一个钱不值,无怪乎玉娘子要火冒三丈了。
李靖他们还是乘看胡氏兄弟那条船,灯火高举,徜徉湖中,画舫悄没声息地追上去,起先还有些好事的姐妹们在堵上远眺,看到画舫渐渐地追近,心中不无遗憾。
平心而论,这四个人给蠡园群雌的印象颇佳,不仅是他们的俊俏模样,豪阔出手,也为了他们的风趣谈吐,使得这些介身娼盗之间的娇娘子个个如痴如醉。
大家都不希望他们遭到不幸,但又无可奈何,谁叫他们口不择言,得罪了玉娘子呢?
远处湖口的灯光渐隐,那表示船已走远了,这些英雌在心中落下一个叹息,他们在为湖底新添的幽灵叹息。
以前也有过一两次类似的情形,有两个客人,喝多了酒,跑到花氏姐妹的画舫上去胡闹,当时虽不怎么样,可是当那两个客人乘船返回时,就遇到了西洞庭的飞凤女军巡湖,不由分说,两个人被绑得像只粽子,再缀上一块大石头,沉下湖心。玉娘子还唯恐他们会水逃脱,先用绳水吊在船边上,在水底下拖了半个时辰,确知他们断了气,才割断了绳子沉尸湖匠。
说沉尸湖底是不正确的,湖中有的是饥饿的鱼群,那两个人拖了半个时辰,捞起来时已经是面目全非,耳朵鼻子嘴唇都不见了,因此也有人惋惜,这四个哥儿多俊,若是被鱼儿咬掉了什么,实在是很遗憾的事。
但是两条船在湖上无人处遭遇的情形,却是她们无法想像的。当两条船尾首相接时,那四个人还在舱中嘻嘻哈哈地谈笑,等大船以雄劲的优劲追撞上去时,小船却以极为灵活的技巧躲过了,可见掷两个操舟的汉子也是好手。
但是玉娘子仍未放在心上,太湖是她们的地盘,震泽更是女人的天下,对外高挂大头领的黄河清也要仰承她们的鼻息,在这一片水域上一条小船能逃过她们的掌心去?
小船的行动却使花氏姐妹直了眼。当第一次擦身而过时,玉娘子正要下令掉头追击,她以为小船一定是惊慌失措地逃逸了,那知道小船却转了个面,对准横肚里挡了上来,这不是老鼠舐猫鼻梁,自己找死吗?
她们这条大船外面虽是雕栏画栋,漆得花花绿绿,但实际上却用得是最结实的木材,又重又硬,能撞能碰,普通的小船一碰就碎的。
所以玉娘子没有下令躲闪,反以更快的速度横迎上去。她预计中,那条小船一定会高飞弹起,碎成一片片的掉下来。然后她们用挠钩把人捞起就行了。
轰的一响,两条船撞上了,小船没有弹超,也没有碎,反而像一把利刃似的,船头切了进来,把她们的画舫割成两截,船上那些女水手们有好几个站不稳脚步,跳进了水中,更令人难信的是那四个书生,此刻都像鸟似的飞了过来,每个人都挺着长剑。
这分明是一个有计划的行动,对方布下了一个陷阱,引诱它们前去上当。
玉娘子只是心中吃惊,并不太慌张,对方再强,也不过才六个人,自己的大船上人数恰好多出一倍去,何况自己这边的十二个人无一是庸夫。
因此她一摆手中的柳顺刀,尖叱了一声:“杀!剁了这批王八蛋,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十名女卫有三个掉下了水,远有七个在船上,刀光卷起如浪涌了上来。怎奈对方的势子更急,而且是在半边的船上,行动也不方便,未经几下接触,不是中剑落水,就是被对方打落水中去了。
十几个照面后,只剩下了花氏姐妹,执刀站在船头上,四个书生却一个不少地围了上来;更气人的是他们由於战斗之故,也都扎起衣襟,脱下了头巾,居然有三个是西贝货,只有一个是货真价实的书生,但是身材雄伟,手握长剑,别具一股英武之气。
花氏姐妹知道上当了,落水的姐妹们彼人绑成了一串,像螃蟹似的挂在船舷上。这十名女卫不仅身手健,水中功夫也很来得,现在居然毫无抗拒地被人绑上了,可见对方的水性更为惊人。
玉娘子怒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好大胆子,居然敢在太湖上撒野,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地盘?”
“三原李靖,这是内子张出尘,这两位则是敝友董轻云、薛飞霞。”
对方一报名,玉娘子就叫不出来了。张出尘最不出名,但是红拂夜奔的故事也流传在江湖上,差不多的人也都有个耳闻了,另外三个,则都是知名人物,只是奇怪怎么会弄成一堆去的……。
李靖却笑着这:“玉娘子华玉双,李某专诚造访,还会不了解你的底细吗?”
“什么?你知道我叫华玉双?”
“是的,不但知道你的芳名,而且还知道贵姐妹在蠡园藏身的目的,你信不信。”
华玉双无法不信,对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的了,但她心中实在奇怪,这是天大秘密,怎么会泄漏的?
唯一的可能是手下的姐妹出了问题泄了秘,但是可能性实在也不多,因为每户中,至少都有五六个人在一起,互相照料看,而且,这完全是为了她们着想,为她们自己攒钱,排遣寂寞,泄秘后受害最烈的还是她们……。
华玉双暂时不去想那些,只是问道:“李公子,你是专诚来找我们麻烦的?我们有过节吗?”
李靖摇摇头:“没有私人的。前些日子,你们会同黄河清,劫下子神龙门的一批粮船,还掳了几个人。”
“不错!有这回事,神龙门下自恃势力,在太湖中通过,居然敢不缴例费,我早就想动劲他们了。”
“彼此同为江湖一脉,怎么说干就干,一点交情都不讲,而且也不打个招呼,这太有悖道义了。”
华玉双道:“这怪不得我们,是他们失义在先,他们要在太湖水域来插一脚,理应先拜会我们一下才对,神龙门下自恃势力,不理不睬,我们又岂会怕了神龙门?虽然下手时没打招呼,但在太湖里下手,这等於是招呼了。”
李靖对这些情形不熟悉,倒是被问住了。
薛飞霞立刻道:“花娘子,你们还没有在西洞庭立足,神龙门下已经在无锡生根了,而且神龙门是规规矩矩地做米粮生意,并没有向江湖朋友分利,这插一脚似乎说不过去,以主宾而言,是你们崛起在后,该你们先来拜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