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
一待庄主第三问出,天香心下怦动,暗忖:
‘娘亲误嫁独孤雄,已是海之不及。以党天英仪表武功,娘亲怎会钟情于他?——一是了,是了,那玉镯自可偷得,那身世之谜亦可听人言传,独这情爱二字,非常理所能推测,又尽在常理之中。党天英若在此节之L花言巧语,蒙混过关,自可一眼便能看穿了。”
她心下本是再无疑念,如此想来,又觉疑不胜民,双目难辨。再想司马煌潜居树洞之中十几年,竟是为了和自己娘亲的坟墓为伴,若是自己的娘亲未死,又怎能瞒过他的眼情?……难道,党天英今日所为,竟是在愚弄自己?
…——他口口声声告之我的真相,却一再推托,欲言又止,想必是心下有虚,才会如此。
天香越想越疑,一双目光,尤是盯住党天英手中的轴卷。她大惑难解,隐隐自问:
“那是什么?…一纸轴卷,竟能证明自己的娘亲下嫁给他,惰爱挚真?-、-那上面莫不是有我娘亲的字迹,写着爱恋的话语?…,-既是如此,又有谁认得娘亲的手迹,说那不是伪作?-如是这样,我天香绝不会再相信于他,我当擒下他来,问明情由,再杀他不迟。”
天香这般计较,心下安然。一待党天英打开轴卷,她看视之中,脸上惑然,不明所以。
她摇头之下,把目光瞥向庄主。不想那庄主眼睛不离轴卷,却是痴了…
厅堂寂寂,烛火摇曳。
庄主对卷发痴,天香等人俱是惑然。宫笑海忍是不住,嗫懦半天,开口道:
“庄主,人尚在箱中,庄主还是看看的好。”
庆主猛然一醒,自觉失态。他移开那轴卷随口道:
“宫舵主,你可知箱中之人,她是谁吗?”
宫笑海一蹙眉头,低声道:
“在下为庄主办事,只求稳妥,却是不求其详。在下知与不知,都是一样的。”
庄主摇头道:
“宫舵主,你太客气了。‘万神帮’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老夫岂能例外?”
他随手一指那轴卷,对宫笑海道:
“宫舵主,你一定想了,这卷上只画着一个书生的模样,老夫对此失态,当真不该才是。不过,你要知道,画上之人,原是我那女儿梦中爱恋之人,这画却是老夫的拙宫笑海听得浑然。党天英脸上一惊,他盯住老庄主,欲言又止。
天香听来尤觉离奇。那画既是老庄主亲手绘制,怎会落人党天英的手中?他那女儿梦中相恋,本是奇谈怪事,身为其父,不去开导教化,反倒以假为真,替女儿画出图来,岂不也是糊涂了?他们父女,真是天下军有。
庄主见三人默不作声,失声苦笑。他手拍箱板,又道:
“你们一定笑我,天下哪有我们父女这般妄想之人?不过,若是为了武林奇宝,天下至珍,却是另当别论了。”
他呼口长气,见三人仍是静静以待,再道:
“你们一定奇怪,我们父女不惜为天下人耻笑,我那女儿更忍受了万般凄苦,所求之物竟是哪个?…老夫本不想今日言道,可世事无常,眼下之变,当由不得老夫了。”
天香等三人,听此心儿一蹦,屏住呼吸。这老头饶如鬼魅,还有何事令他出此下策,倍受凄苦?那武林奇宝,天下至珍,可是什么呢?眼见他唇舌几动,三人神情大紧,直叹焦灼之苦,着实难熬此等时候,大厅外面忽有惨叫之声,破门而入。
一声惨叫过后,继而连绵不断,直如群鬼哭嚎,撼天动地。
大厅之内,庄主等人听之色变。他们对视一眼,正待越门而出,不想厅门一响,一行人等已然冲了进来。
这行人等闯进大厅,数十把长剑犹是滴淌着殷红的鲜血。他们堵住厅门,当中一魁梧汉子爽声发笑,阴声道:
“深夜打扰,多有得罪,各位受惊了。”
宫笑海见他们全系青衣蒙面,杀气腾腾,心儿一疼,恨声道:
“我的帮中那些兄弟……你们……”
那魁梧汉子把头一举,讥笑道:
“一群废物,宫舵主何必挂在心上?‘万神帮’号为万神,实也太过,在下心有一议,莫若改为‘万熊帮’如何?
宫笑海脸上惨白,愈要发作,转而一念帮中手下,武功个个了得,这些人既进得此处,自是已把他们全然杀了,足见这些人更非寻常。
宫笑海强自忍下。目光盯在庄主身上。自道:
“我宫笑海今日栽到这里,怪只怪这老匹夫了。不知他和我家帮主有何交情,竟使得帮主传下手谕,命我南方舵为他承办劫夺木箱之事,且一切听他吩咐。眼下,这伙蒙面人杀进庄子,想必为他而来,这老匹夫是生是死,我宫笑海绝无相助之理。”
他这般思想,缄口不语。
矮胖汉子见此,哈哈一笑,却不再理会与他。他转眼望向优是扶着木箱的庄主,笑道:
“老庄主,以你的脾气,你该出手了。老庄主这般客气,例显得我等唐突之至,我等非但不领老庄主的人情,却要怪罪老庄主陷我等于不义之中,如此说来,这种结果,对老庄主更为不利。”
此人言词阴恨,字字如刀,说话之时,却是一脸带笑。
天香看来,尤是气往上撞,恨不得一掌将他击毙,那老庄主听来,真不知又该当如何?!
万没料到,老庄主听过,非但没恼,却是琅琅一笑。
他淡淡一扫蒙面诸人,又是连声大笑。
矮胖汉子见他大笑不上,猛一声道:
“殷无法,你死到临头,还笑得出吗?”
庄主大笑之中,听他叫出“殷无法”三字,猛然一顿。
一瞬之间,他又发出笑来,且那笑声更为激荡。
众人尴尬站立,不知如何是好。矮胖汉子牙关几咬,脚下几错,终未发动。一待庄主停下笑声,矮胖汉子方是又道:
“殷无法;你诈死满世,留毒害人,倒教你活到了今日!苍天有眼,我等还是得知真相,寻到此处。殷无法,你笑够了吗?!”庄主静静听那矮胖汉子把话说完,浅浅一笑道:
“不错,老夫正是当年的‘无上门主’殷无法。时过多年,难得你们还记挂着老夫,老夫倒要说声谢谢了。”
他看了天香一眼,天香见来,那目光温温亲亲,暖暖融融,立时一呆,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