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3]
“即令是刀山火海,只要公主吩咐,尉迟万死不辞。”尉迟公子道。
“佑哥哥,实不相瞒,贺妹妹自上次突厥逼亲之后已看破无常。只想修信礼佛,清静一生。可是父皇却时时相逼,妹妹本当莲台剃度、出家修行,只因一点凡心,挂牵母妃,故而才未离宫。妹妹求佑哥哥念在你我兄妹情份上,上奏辞退了这门亲事,如此,不仅哥哥可早日另聘他人;妹妹也不致因无路可走而远离母妃、出俗寺院了……”
尉迟佑闻言,骤觉自己的心像被人捅了一刀般,当他抬眼望着公主那双祈求无助的眸光,又看了看殿堂内袅袅的香烟和佛像,一面咬牙忍着心碎,一面故作平静地说:“贺妹妹放心,只要妹妹开心,尉迟情愿为妹妹做一切事的……”
贺公主这里闻言,一时禁不住泪流满面:“佑哥哥!真是难为你了。妹妹希望佑哥哥能尽快娶回府上一位贤良温柔的好嫂嫂,以安慰年迈的皇姑奶奶和舅父舅母。”
尉迟佑凄然一笑:曾经沧海,除却巫山。他想,自己这此生此世恐怕是会再谈婚娶了。他微笑着说:“妹妹,我现在身为大周武将,随时都有身死疆场、马革裹尸的可能,娶了亲岂不等于害了人家。妹妹放心,我回去就上表陛下、推辞聘约……”
贺公主眼望着他,心内却甚是感念:没料到他原来竟是这般一位重情重义的公子,想要说些感激的话,又觉得说什么都轻飘飘的,便素性流泪无言了。
尉迟公子心内痛楚难忍,更不忍再看公主的泪脸,他怕自己最终管不住自己,会在公主面前露出自己的绝望和心痛,便强作微笑起身告辞:“贺妹妹,我走了!妹妹……保重……”
话未落音,人早已大步冲出殿门、下了台阶,身影消失在殿外的暮色中……
公主怔怔地望着尉迟公子离去的背影,蓦然觉得莫名的无言酸楚和沉重蓦上心间。
尉迟公子一俟离开公主的碧华阁,泪水再也抑不住喷涌而出了!
出了掖宫,他常常的叹了口气:至少,眼下他已明白,公主并非因为轻蔑他的原故才断发礼佛、抗拒婚嫁的。如此,其实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这次见到公主后,他虽说情愿为了公主的缘故上表陛下,请求推辞婚聘,然而他的心内却是愈发深切地思慕公主了。
其实,天性不屈的尉迟公子哪里就会轻易退却的?相反,此一见,倒是更激起他的男儿血性来。他决计要为宇文氏的江山社稷建下奇功伟勋。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终有一天公主会被自己感动的。
尉迟公子出宫来,担心自己主动上奏请求辞婚的事情告诉祖母之后,越发引起祖母的痛苦。再没想到,当他把得知公主坚心礼佛,因此要奏请陛下准予辞却与公主婚聘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告诉祖母时,祖母竟是出乎意料的拿得起、放得下。
大长公主说自己原也是信佛之人,晓知公主断发抗婚之后后,每日担心孙儿会因此出会意外。如今见佑儿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倒有些如释重负似的连声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贺公主自小瘦弱,当是佛门中人。既然如此,孙儿又愿意放弃这门亲事,那就早些上奏辞婚另择人家就是了。”
其实,尉迟公子不知,祖母大长公主得知贺公主在宫中断发拒婚的实情后,当时便开始后悔了:这样一位脾气的皇家公主,就是硬娶回家来,只怕也不是佑儿的什么福份!如今佑儿自己提出要辞婚,正好去了这块心病。
此时,大长公主望着尉迟公子说:“佑儿啊,我听人说,上柱国长孙览将军家有个孙女,人生得跟下凡的仙女一样。想来一定能配得上我孙儿的。还有前几天我去纯王府时,纯王
的爱姬说她的郡主眼下尚未定下人家,我见过那丫头,那张脸儿若是藏牡丹园子里,你乍一下真不知哪朵儿是花团、哪朵儿是人面!辞了公主,咱立马聘定一位,奶奶可是急着抱重孙子了。”
尉迟公子一笑道:“祖母,眼下一时我还不想谈婚娶。想出去为国家朝廷做些事。再说了,祖母你老膝下的孙子重孙子那么大一群了,只怕你老都认不全了,还不够祖母你抱的吗?再说了,一大堆娃娃,若都要你老疼受,这个来拉你老一身,那个也来撒你老一身的,只怕你换衣裳都来不及,那时看你老烦也不烦!”
祖母见说,心内如释重负,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