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侠义行径 [3]
客房里坐定,花满楼从怀里摸出两锭大银放在几上,淡淡一笑,道:“老鸨,你把院子里的姑娘都叫出来,本少爷每个打赏二两银子;可不许藏着掖着,模样靓的另加一两。”
鸨母望着那五十两银子不禁大喜,忙传下话去。霎时间,房里莺莺燕燕,挤满了姑娘——说是姑娘,却有大半已人老珠黄,足以作姑娘的老娘,虽都是些粗手大脚的庸脂俗粉,却也一个个拉手搂腰,竭力献媚。
花满楼见了,真有些禁不住想呕,心想:“这等货色,只怕行不得事儿。”他迟疑了一下,倏地沉下脸,冷冷道:“你们院子里就这么几位姐儿吗?”
鸨母道;“不瞒相公,全在这儿了。”
花满楼呼地站起身,取了了锭银子揣进怀里,道,“我说过每人赏银二两,话还算数,只是,不敢再叨扰,就此告辞。”他说完话,转身就走。
但听那鸨母叫道:“相公且慢。”
“还有什么事吗?”
鸨母赔笑道:“亦非老身有意瞒相公,只是……”
花满楼倏地板起脸,又取一张百两银票放在几上,道:“难道这些还不够开销吗?”
鸨母满脸堆笑,道:“那里,那里,相公莫过意,后楼上实在还有两姐妹儿,脸盘儿虽靓,却是性子不好,怕得罪了相公,反为不美……”
“带我去看看。”
这两个妓女果然与先时见的那些不同:一个年纪未满三旬,长得倒也端庄。另一个也只二十上下,确有几分姿色。只是二人象是在和谁呕气,脸儿也不曾冼过,见鸨母陪了个少年走进房来,招呼也不打,坐在那儿象是没见。
鸨母陪笑道:“秀妍、秀君,没见客人来吗,还不快过来招待。”
两个妓女话也没应。
鸨母正待发火,但见花满楼道:“好了,我就和这两位姐儿谈谈心;你去吧,这儿也不用你招呼。”
鸨母稍-怔,欢天喜地去了。片刻小鬟送来茶水、糖果等物,果然再也没人来打扰。
花满楼坐在椅上,沉吟了良久,遭:“无论二位姑娘和谁生气,却也该听在下把话说过,嗣后如何,一切都任由你们自己,我绝不勉强。”
秀妍、秀君见他年轻英俊,说话斯文,心里已有几分好感,何况,人家花了银子,自己总板着个脸,也实在说不过去,便强挤出点笑靥,道:“相公亦不必过意不去,我们姐儿俩绝不是冲着相公……”
说着话,走了过来;斟茶、递果,秀君姑娘还把一只纤手搭在花满楼肩上。花满楼轻轻拍了拍她手背,道:“姑娘也请坐吧,咱们好说话。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是有求二位而来。”
“吆,相公怎么客气起来。”
秀妍见花满楼彬彬有礼,心里不禁欢喜,一种职业性的习惯不由显露出来,“格格”笑道:“只要相公真喜欢我们姐儿俩,我们一定好好服侍相公,让相公惬意。”说着话,腰肢扭动,便欲偎进花满楼怀里。
花满楼脸颊羞红,把她轻轻推开,笑了笑,道;“姑娘请坐,等在下把话说完。”他顿了顿,迟迟道:“看两位姑娘这样子,似也不愿作这种卖笑生涯……”
秀妍大觉扫兴,悻悻坐了回去,心中暗骂,“又是个说白话的货色,年轻轻的,人倒是长得不错,偏和那些乌龟王八蛋学说这些话儿,糊弄老娘吗,老娘可见得多了。”
秀君终究少些阅历,心思一动,迟疑道:“莫非相公肯赎我们出去吗?又有谁愿干这种勾当,还不是被逼无奈。相公若能赎我们出去,就是给相公为婢、作妾,也是奴家上一辈子积德,烧了高香了。”
花满楼心里有谱;缓缓道:“在下亦不空口说白话,”
他说着话,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接着道:“想来这些银子也够你们姐儿俩赎身用,不过……”
秀妍偷眼看那银票,竟是二百两一张,十几张、可是二三千两银子啊,莫说她两人赎身,便是安家也够了;只是,银子是人家的;怕自己只有看看的份儿。然而,她却即刻换了副笑脸儿,道:“相公若真肯积这份阴德,便是让我们姐儿俩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也不皱半下眉头。”
花满楼心中暗喜,道:“姑娘言重了,在下想求……”
秀妍道:“相公别再求啊、求的了,奴家们可担待不起,相公但有吩咐,直说就是。”
“还是秀妍姑娘爽快,在下就明说了吧。”
花满楼稍顿又道:“姑娘可知赐儿山下有座云泉寺吗?”
“知道,奴家早就听说了。”
秀君一旁诡异地笑了笑,道:“赐儿、送子原本是娘娘庙的事,几时轮到一群秃和尚管了;莫非王母娘娘忙活不开,又请了大肚弥勒佛帮忙?”
秀妍“哼”了声,接过话头,道:“哪里还用请,是佛爷们忙不迭地上赶着;上等美差吗——尽性快活,又有人给上香钱,何乐而不为!”
花满楼心中一凛,道:“秀妍姑娘听到了些什么吗?”
“不瞒相公,奴家也是听一个姓杨的嫖客说的。那姓杨的有个姓吕的相好,闺女时便和他偷了,弄得声名狼藉,嫁不了正经人家,只好给一个开绸缎庄的老板做了妾,那娘子长的倒不差,只是邪劲儿太大,这姓杨的往往招架不了。
也是因为入门几年没有身孕,去那云泉寺求子;岂知,这位吕氏娘子竟然去上了隐,但有机缘、便要去云泉寺走一趟——原来,凡到那寺里求子的,便需住下,入夜后,竟有两个秃驴轮流来行云布雨——也难怪,两个精壮和尚确是比那姓杨的管用得多。”
“那云泉寺里果真能祈神求子吗?”
“这等事儿,相公亦应明白:男女婚配,便当生产,此乃天经地仪,不过,或因男女体弱,或因病疾,一时不孕也是有的。然而,但凡不是女子有病、只因夫君无能而不育,如今相迭受了两个精壮和尚布施,又焉有不孕之理?”
“这等事儿,女人不说,反正是槽头里的驹,丈夫又怎会知道?便是事后未孕的,顾及脸面,也只当吃一次哑巴亏,嗣后绝不登门就是。至于象吕氏娘子那样为寻快活去的,终究还是少数。”
花满楼听了,只恨得咬牙切齿,吁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想求二位姑娘亲自去云泉寺一趟,借以证实那些淫僧的罪恶——实在委屈二位姑娘了,事办成后,这三千银子便送与姑娘,也好及早脱离这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