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5]
他在恍惚中已能看见吴长胜接到一样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像杆枪,但他很难相信吴长胜会用枪的。
只不过他做事一向仔细,心中虽确定那可能性不太大,但是在空中,仍然把伞给撑开了,急旋而下。
即使对方手中是杆枪,也可以用伞面挡住了。
只是他没想到吴长胜用的是一支最新式的长程马枪,威力较一般的枪要大得多,再者,他如果不打开伞,以他扑刺的速度,还能逼得吴长胜无暇发枪。
他撑开了伞面,空气的阻力使他下降的速度一减,虽是刹那间的事,但已经够使吴长胜举枪扣发了。
另外还有一件他想不到的事,就是吴长胜靠着车子而站的,为了躲他的扑势,已经蹲下身子,缩到了车子下面。
伞面挡住了钱一鸣的视线,直冲而下,伞骨撞在车框上,才阻止了他的前冲之势,而在车底的吴长胜也放完了弹仓中的八发子弹,由另一边钻了出来。
车上的孙小琴是从另一边跳了下来,在忙乱中她把手枪中的子弹填好了,转到另一头,正想抽空给上一枪。
她只看见伞上的尖刺扎进了车上的木板,钱一鸣双手握柄似乎要拔出来,因为扎得很深,所以拔得很吃力,孙小琴心中暗喜,举枪瞄准着。
钱一鸣拔出了伞时,身子一定会后仰或是后退,那时正好给他脸上一枪,连躲都没处躲。
但是钱一鸣似乎在跟她过不去,又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企图,低着头,双手握着伞柄,几乎把半个身子都埋进伞里,半天都不动。
倒是在她旁边的吴长胜轻笑道:「姑娘,别为那王八旦操心了,他早已经上路了!」
孙小琴一愕:「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我一共喂了他八颗的卫生丸,这王八旦的胸口已经成了个马蜂窝了,他要不死才怪哩。」
再看看钱一鸣,几乎已经把上半个身子挂在伞柄了。
吴长胜道:「虽然隔着伞面,但是我第一枪是对着他的心口打的,相信他没落地就送了命。」
「他的铁伞不是能避弹的吗?」
「那要看什么枪了,从前那种土枪,自然是能挡两下,就是你的短枪,也不容易穿得透,可是对这种新式的长枪,能挡住的东西还不多。」
孙小琴终于吁了口气:「老爷子刚才可把我们急坏了,你既然知道他们要回来为什么不赶快来取枪。」
「急什么,能够宰了他就行,不争迟早。」
「可是你太危险了,差一点就伤在他的手里……」
「哈哈!姑娘,我老头子虽然老了,但是他凭这把破伞就想要我的老命,还差得远呢!」
孙小琴不敢说,吴长胜笑道:「你一定是在笑我吹牛,忘了刚才的狼狈劲儿了,但那是我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你干吗要装呢!」
「为了骄敌之心,而且能快点解决他。天罗双绝最厉害的一着叫退现天罗,那是柄伞骨里的三十六支淬毒飞针一起射出,若是两柄伞一起配合施展,的确是厉害,再多的人也讨不了好去,我先设法毁了一柄,只有钱一鸣的一柄了,虽然好一点,但仍然相当讨厌,所以我必须装得不敌,引他来追杀我,就不至于施展那一手了。」
孙小琴笑道:「我说呢,你不败神龙声名赫赫,又何至于这么稀松,三两个照面就叫人打得满地乱滚。」
吴长胜也笑了道:「不过这两块料的本身技业的确也不错,你看柳一卷跟那小伙子打得还很起劲呢!」
夏志昌跟柳一卷仍然在以拳脚对搏着,两个人都没注意身边发生的事。
直到吴长胜与孙小琴走了过来,柳一卷才发觉,手下一慢,被夏志昌咚的一拳击在前胸上。
这一拳把他打得连退了五大步,口中已喷出血来,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受伤,凄然高呼:「钱老二!」
歪歪倒倒的向着钱一鸣的尸体扑去,在这种情形下,谁都不便去阻拦他。
可是他把钱一鸣的尸体一下子拨开,竟是在抢那柄伞,吴长胜忙叫道:「不好,快趴下来。」
他伸手把身边的孙小琴拉倒在地。
夏志昌站得较远,也有较为从容的时间,他看见柳一卷拔出了铁伞,执在手中急旋的时候,也同时听见了吴长胜的警告,双腿一弹,屈身跃起空中时,身子是卷成一团的,可是到了空中,他猛地伸腿向上方急甩时,居然又把身子拔高了半尺,翻了一个跟头。
说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亲眼看见了,仍然难以相信这会是事实,因为那已经超越了人的体能极限。
但是夏志昌就是以这空中一连串的跟头,一个连一个,越翻越高,越翻越远,当他翻出第九个跟头,已经到了柳一卷头上六七丈高了。
柳一卷没看见,他的人被伞面罩住了,不断地急旋伞柄,发出了咻咻的声音,而且手还按紧了机钮不放,把铁伞骨上的那支短刃先弹出去,接着把藏在骨中的淬毒飞针,也全部的射了出去。
这些飞针又细又密,劲力却很强。几乎把他身边每一个方向都管到了。
只是飞针射出的高度是照人体的高度而设计的,高不超过丈五,低不下于尺半。
这是最厉害的一着杀手,一直到他放出了三分之二的飞针,他才把伞抬高了一点,看看成果。
吴长胜与孙小琴平躺在地上,他先还以为是中针倒地的,可是仔细一想,却不像两人所躺的地方,离他只有两三丈,在这种距离下,针是射不到这么低的,何况两个人的眼睛还炯炯的盯着他看着。
不像别的中针者,毒发满地乱滚,他们只是静静地趴着,双手还撑着地面,把头部微微地支高起来。
这两个分明没中针,他们在针发之前,就趴成这个姿势,的确是可以避过的。
但是柳一卷心中却在暗笑着:你们躲不了的,老子只射了三分之二的毒针,等老子把伞面斜过来,那时就有你们的乐子了。
他太粗心了,竟忘了还有一个夏志昌不见了,不过就算他记得,也绝不会想到夏志昌会在在他的头顶上的。
所以他把伞面转成倾斜同时,夏志昌正好如同一头大鹰似的急落下来,两只脚分别落在伞面上一蹬,又飞快地弹向了一边。
一个人从七丈高处下落,那重量是够瞧的,就算那人有一百多斤,这时已变成有四百斤了,何况夏志昌的双腿还蹬了一下,使重力又增加了一倍。
柳一卷是全无准备的情形下擎着伞的,这一下重压来得太突然了,首先是那支全钢的伞柱在胸口处猛触了一下后刺穿了进去,这倒不一定会致命。
但又有要命的事,就是那些伞骨被一蹬之下,滑落收拢了起来,而那些剩下的毒针,也在这时射了出来,全部都射在他的胸膛上。
柳一卷几乎是立刻死去的,不过他的眼睛却没有闭,因为他始终不明白,抓在手中的铁伞是被哪一种力量压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