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娇娥痴恋玉即君 [6]
亦黄恐再生变异,虽见人家并头而卧,自己干晒着,也不便离去,只得闷坐在床边,转过脸儿,守候在那里。
杜飞云转了个身,伸出一只玉臂,抚摸着石剑鸣的脸颊,眼睛瞧着他一张逗人喜爱的英俊脸庞,轻轻唤了一声:“弟弟”。
石剑鸣不答不理,眼珠儿直瞪着房顶。他能对身旁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鸳鸯并枕,绣被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单子以不理不睬,这种坐壤不乱的俊劲儿,真令旁观的亦黄心里叫绝。
亦黄心里为自己这个平时飞扬跋扈,骄纵成性的姑娘暗暗抱屈,心想:
“听小红姐说姑娘变了一个人,起先直还不敢相信,想不到竟真是那么回事,这倒是什么道理?”
她坐在椅子上,不时望着姑娘那份委屈求全的模样儿,越想越想不透。
又听杜飞云近乎哀乞的说:“鸣弟弟,是姐姐太过于喜欢你了,所以……一时间做错了事……弟弟,姐求你,宽恕了我……。”
石剑鸣微微偏了一偏头,睨了睨她,见她一脸真挚温和的神色,嘴角上挂着一丝歉然的笑意。
一双俏丽动人的丹凤眼,被里面一只柔荑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掌心,一股热气直透全身,铁似的心肠也下觉间即刻软绵绵地,受了感动,心想: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既然忏悔过去的过错,存心向善,我又何必那么老是硬着心肠不理睬人家呢?”
又想道:“不管过去她怎么样,她喜欢我总还是没有错儿的,只要我今后能够把持得稳,诱她向善,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石剑鸣想到这里,也就转过了脸儿,略显羞涩的唤了一声:“云姐姐!………。”
欲言又止,一副天真烂漫味儿,使杜飞云心花怒放,连自己的内伤也忘了痛楚。
同时欣喜之下,不知怎么还参杂着一份莫名的羞赧,也慈和,欣然,而又娇羞多情的说道:“弟弟,你喊姐姐做什么?”
石剑鸣审视着她的一双大眼,清澈、明洁,妖邪之气已经俱无,心下大慰,像一个小孩子撒娇似的说道:“我……我只愿做你的弟弟!”
一片凄然的影子,掠过她的脸上,但随即又快乐的说道:“是吗?弟弟,你不做我的弟弟,做我的什么呢?”
她莞尔地笑着,眼神里完全是一个大姐姐的味道。
石剑鸣一听她竟然说只做自己的姐姐,心里也猛然一喜,但不知怎的,又多情的看了她一眼,嘴里却喜孜孜说道:“云姐姐,那太好了,我一定做你的好弟弟!”
杜飞云被他这多情的一眼,看得心里疑云一团,心想:“他眼光里明明是充满着情意,何以嘴巴里却又说得那么正经呢!”
既见石剑鸣那么高兴,也就说道:“好弟弟,我也一定做你的好姐姐!”
说着也深情的望了他一眼,被窝里的手也越发握得更紧了!
亦黄在旁边听见人家姐姐呀!弟弟呀!黏在了一块,听得心里痒痒地,难受不过,也就借故出了“若仙秘室”。
上面两个少男少女,尤以石剑鸣此刻心里已经喜欢了人家,却又觉得人家配不上自己,明明自己已经原谅了人家,却仍嫌人家过去有太多的错误,是以欲言又止,表里不一。
杜飞云心里也是明明知道自己痛爱着人家,嘴里却又不敢违拗他,只得说要做人家的好姐姐,也就是说,明明不愿放弃他,却又不得不表示放弃他。
这也是一个坏女人,回头向善时,可悲,可悯,亦复可怜之处。
且不说石剑鸣,“凌波仙子”杜飞云在“若仙秘室”,彼此都以矛盾之极的心理,“若是无情却有情”的,彼此诉说着闲话,那边“碧湖庄”上却早已闹得天翻地覆,剑气干云,险象环生。
原来和红脸少年邵谷人住在“知客栈”的僧道俗三人,云梦和尚、云中道人和石剑鸣的师兄姚淇清,大早醒来,已不见了邵谷人,不禁惊疑满腹。
原来邵谷人轻功最佳,兼之三人半月奔波,疲倦已极,睡前不疑有他,是以邵谷人独自出得“知客栈”三人俱然不觉。
既然发觉邵谷人不见,当即匆匆用晨膳,雇了一只渡船,直访高邮湖中的浮洲“碧湖庄”。
僧道俗尚未靠岸,早已为庄上巡逻汉子发觉,大声喝道:“那是哪个没有生眼睛的,竟然瞎撞瞎碰的,敢到大爷们的‘碧湖庄’上来?”
云梦和尚张着一张笑哈哈的大嘴答道:“无知野徒,还不快去通报你们的‘水底青蛟’聂廷虎,前来迎接你家佛爷!”
那巡逻汉子一听来人直呼自己庄主姓名,再瞧三人来势,哪敢怠慢,急忙飞奔进庄,报与聂廷虎。
“水底青蛟”聂廷虎一听来人直呼自家姓名,并指着要他出来迎接,不悦之心即生,顺口说道:“且让我出去瞧瞧,把他宰了再说。”
出得庄门,一僧一道一青年已然上得岸来,看那僧道二人神采奕奕,精光蕴露,猜知都是会个两手的,来意善恶尚且不知,遂收敛起一对阴沉的丑脸,笑脸迎人的说道:“不知三位高人到来,未曾远迎,聂廷虎这厢有礼,并请恕罪。”
云梦和尚云游四海,遍历天下,见来人三角眼,塌鼻梁,不黑不黄的一付阴沉恶相,早已对他猜透了八分,哈哈一声长笑,说道:
“大庄主今个屈驾出迎,贫僧实是不敢,不过咱们快人快语,请问一句,敞友红脸膛少年邵谷人,昨夜可曾是大庄主的座上客吗?”
聂廷虎已知人家是来找梁子的,有些念然的说道:
“碧湖庄上接待过天下英雄好汉,莫说是一个红脸少年,十个百个自也可以接待,只不过咱家倒还没有会过什么红脸青面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