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戟 - [周郎]

第八章 雪白的布袍 [2]

  何出并非不知道肖无濑夫妇对自己的关心是真诚的,但又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告诉他们真相。白袍会和血鸳鸯令拼斗起来,显然是白袍会不利,他不想连累到白袍会,更不想连累肖无濑夫妇。

  况且,杀父之仇,他必须亲自去报,不能假手他人。

  宋沁白了丈夫一眼,对何出柔声道:“好孩子,你说实话吧,啊——”

  何出道:“我说的是实话呀!我可以骗任何人,也不敢骗叔叔婶婶啊!”

  宋沁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出儿,你知道不知道婶婶的母亲是什么人?”

  何出道:“我听方家桥的人说过,辛婆婆……是个大美人。”

  宋沁幽幽道:“但我母亲也是血鸳鸯令派到我父亲身边卧底的,虎山派就因此而冰消瓦解。血鸳鸯令的人下手是毫不留情的,而且十分残忍……”

  何出想起了那个同样是当卧底的春妮儿,心中不由一阵刺痛。

  宋沁接着道:“你肖叔叔和我都知道一定是血鸳鸯令的人开始找你的麻烦了,你知道些什么,应该告诉我们,我们才好给你帮忙。”

  肖无濑也道:“你千万要知道,单枪匹马是没法和血鸳鸯令的人斗的。”

  何出很诚恳很认真地道:“可那女人肯定不会是血鸳鸯令的人。”

  肖无濑气得跳了起来,大声道:“我是你爹的好朋友,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问你,今大中午和你决斗的是不是血鸳鸯令的令主?她有没有说她正是杀你爹的凶手?”

  宋沁也道:“你肖叔叔也一直在怀疑你爹的死是血鸳鸯令的人干的。好孩子,快说吧!”

  何出摇头道:“今天和我打架的,绝对不是血鸳鸯令的人。”

  肖无濑瞪了他半晌,才“唉”了一声,重重坐回椅中。

  宋沁泪花闪闪:“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们?”

  何出的眼泪也有些止不住了:“你们就是我的亲叔叔。

  亲婶婶,我怎么会信不过你们呢?”

  肖无濑夫妇用尽了办法,何出就是不认账。你哭他哭,你笑他也笑,真让夫妇俩没咒念。

  何出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回老家过日子去。

  于是何出半夜偷偷溜了出来,走上了回方家桥的路。

  何出回到方家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赌石”边跑,他要找石呆子和老六,问问孔含章的坟在哪里。

  果然石呆子和老六正埋头苦战,吆喝声比谁的都大。

  何出大叫道:“石呆子、老六,我回来了!”

  赌石边扎堆的人自然炸开了锅,一拥上前,但根本就没有嘘寒问暖,他们只是将何出硬摁坐在赌石边:“赌一把,赌一把!”

  这些人都是方家桥的青皮光棍,颇有些光棍脾气,方家桥的人将这种脾气称为“棍气”。只要你是从他们中走出来的人,无论你当了多大的官,无论你混得多惨,“棍气”十足的旧日伙伴总会待你很亲热。

  何出回到这群人中,真如同鱼儿见了水,浑身舒畅。

  石呆子指着坐在赌石对面的人道:“这人很有两下了。”

  石呆子若说某人赌钱“很有两下子”,那就证明那人是真正的赌徒。

  何出有些发愣,因为那人是穿着白袍子的,会不会和白袍会有些什么瓜葛?难道肖无濑已经在方家桥安插好人手暗中帮助自己吗?

  可天下穿白袍的人也不在少数,再说,看那人一副“酒徒”形象,实在也不像是白袍会中的人物。

  所谓“酒徒形象”,就是说这人的打扮神态让你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他的白袍实在已不能算是白袍,而是“花袍”。袍上的酒渍有深有浅,有大有小,有新.有旧。他的脸色青白发灰,满是酒意,他的眼中充满血丝,头发也乱蓬蓬的,沾着些灰土。

  何出放心地笑了,他知道,白袍会的纪律相当严明,虽不忌酒,但却不会放任一个“花袍”酒鬼在外破坏白袍会的形象。

  何出笑对白饱人道:“咱们赌多少?”

  白袍人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哑声道:“一顿酒。”

  何出又问:“怎么个赌法?”

  白袍人道:“掷三把,只要你输了一把,你就得请我喝顿酒。”

  何出吃惊地道:“你当我是呆子?当然是谁胜两把谁请客了。”

  白袍人火气居然还不小,声音虽哑却很冲:“这里的人把你当赌神看,你赌技自然比我精。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就不能让让我?”

  何出更吃惊了:“你还有理?”

  石呆子劝道:“何出,让他一把算了。”

  老六也道:“也显得咱方家桥人肚量大。”

  何出永远被视为方家桥人,不论过去多少岁月,无论何出是生是死,是荣是唇,方家桥的人提起何出总是说:“我们何出”或是“我们方家桥的何出”。

  石呆子和老六既已松口,何出也没办法,只是气呼呼地瞪着那白袍人。白袍人也理直气壮地回瞪他,毫不退缩。

  何出无奈地点点头;“好吧,让你一把!”

  第一把--说来你不信--第一把何出就输了。

  不仅石呆子们傻眼了,连何出也傻了,只有白袍人鼓掌大笑,欣喜若狂。

  何出在赌石边的地位,第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方家桥人的嚣张气焰被狠狠打了下去。

  看石呆子面上的神情,你一定会认为他刚死了爹妈。

  何出惊诧地看看白袍人,白袍人笑道:“你请客!”

  何出不理他,低下头,将石坑里仔细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条崭新的凹痕,一定是白抱人用指甲画出来的。

  何出之所以能在这块赌石边战无不胜,是因为他对赌石的每一点点地方都十分熟悉。

  何出这次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石坑里有一道他不熟悉的凹沟。

  输了就得认。赖账的人,不是大丈夫。

  何出又抬头看看白抱人,笑骂道:“好狡猾的家伙!走,喝酒去!”

  石呆子们见何出开心地笑了,沉重的心情也就一扫而光。

  老方见了何出,客气得吓人。但客气归客气,酒钱还是要收的。老方这人虽然有点怕死,但绝不会不收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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