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九阳 - [阳朔]

第二回 天师顽女洞室缘 [2]

  姑娘蛾眉倒竖,杏眼圆睁,啐道:“你这人好不识趣,本姑娘好心好意待你,不见你的谢字也罢了,倒让你随便消遣了。你莫以为救了本姑娘一命,就有资格戏弄我,我现在就把命还给你。”素手一翻,手持一柄精光湛然的短剑刺向自己胸口。

  段子羽哪料她刚烈如此,竟一句话也受不过,大惊之下,两手疾伸,扣住她的皓腕。姑娘左掌撞向他胸口,右手用力回夺,死志甚坚。段子羽双掌扣在她右腕上,只感她内力甚强,眼见一掌打来,却不敢腾出手来接掌,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他胸口,他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两手仍是奋力后拉,砰地一声,他倒在床角,那姑娘却被他拖了过来,扑跃在怀中,短剑脱手飞出,铮地一声钉在门上。

  姑娘“呀”地一声大叫,她出掌只是攻其必救并无伤人之意,孰料段子羽必救不救,硬生生以胸接了这一掌。她最清楚自己这“天雷掌”的威力,眼见段子羽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吓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段哥,段哥,你别死,千万别死呀,我不是有意害你,我只是气你不过,想自己死的。”哭了一阵,见他仍无动静,只道他已死了。哭道:

  “段哥,你救了我一命,我本来要报答你的,现在却失手打死了你,我也不活了,随你一起到阴曹地府去,来世再报答你吧。”提起残余内力,举掌向天灵盖拍去。

  段子羽忽然睁开眼睛,低声道:“不要。”

  姑娘见他又活转过来,惊喜若狂,内力消散,只感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嘴上仍是大骂道:“死人,死人,你没死干么装死吓我?害得人家……”又大哭起来。

  段子羽声音微弱地道:“你这一掌真差点把我打入地狱里去,若不是那位师太用灌顶大法为我打通了小周天,这一口气是喘不过来的。”

  姑娘见他夷然无事,登时放下心来,又听他赞自己的掌力,大是受用,破啼为笑道:

  “你尝到厉害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惹我。韦一笑的‘寒冰绵掌’有什么了不起,若是他自己,本姑娘还真不怕他,还有什么殷野王、范遥,几十个人抓我,从昆仑到这里,本姑娘把他们戏耍个够,后来不小心竟中了颜垣那死胖子的暗器,倒是多亏你来救我,。不然,被他们抓到,可是大大不妙。”

  段子羽心中大奇,道:“你究竟拿了他们什么物事,他们居然倾全教一半的好手抓你?”姑娘得意道:“是两块非金非石的破牌子,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拿到当销去当不了十两银子。可他们却当成命根子似的,我一高兴,索性就跟他们捉捉迷藏。韦一笑号称轻功第一,却也拿我没有办法,那些蠢物一定还在四处找呢,却不料我躲在他们脚下。”说着咯咯笑起来,脸上泪水尚未干。

  段子羽心中叹服,能在韦一笑、殷野玉、范遥等人万里追击下,仍能逃脱自如,委实匪夷所思。看来她说的话泰半可信,这一掌更是手下留情。

  姑娘连哭带笑了一阵,才发现自己仍俯在段子羽身上,一时间羞不可抑,脸红得如桃花绽放。想抬起身来,浑身软绵绵,轻飘飘,哪里还有力气。轻声道:“段哥,你推我一把好吗?”段子羽虽美人在抱,香泽微闻,却也觉得于礼不合,可他周天内息正运转如流,开口说话已是勉强,哪敢乱动一下,惟恐内息错转经脉,走火入魔,落个身残命丧的下场。微微道:“稍待片刻,等我周天功行圆满再说。”

  姑娘对内功一道也是行家,闻言便知,只得俯在他身上,那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使她面颊酡红,犹如薄醉,心下里并不讨厌,实有几分欢喜之情。

  段子羽内息却越转越慢,待得九转功成,胸口麻胀已消,只有些微的疼痛。这一段运转内息的过程,他心无杂念,此刻方感到姑娘柔软如绵的躯体靠在身上,看到她一头黑缎子般的长发,雪白如霜的颈顶,柔情顿生,腹中一股火热涌将上来。他马上察觉,暗骂道:“段子羽,你不是东西,想乘人之危吗?”收摄心神,镇住欲火,将姑娘轻轻扶起,放置枕上,姑娘颇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大感惭愧。

  低头一看自己胸前,中掌处衣裳已成碎片,一动身即零落于地,胸中清清楚楚印着一个掌印,皮内竟呈焦黄,宛若火烙的一般,心下讶然,从没听过有这种掌法。

  那姑娘柔声道:“段哥,你三天内不能和人交手过招,否则掌中火毒渗人经脉,就无药可医了。”段子羽苦笑道:“多谢姑娘厚爱,给我留个记念,好在这儿只有你和我,只求姑娘别再发小姐脾气就是了。”姑娘并不答话,嫣然一笑,百媚顿生,段子羽也不由得一笑。

  段子羽道:“我倒忘了请教姑娘芳名。”

  姑娘脸一红,侧过头去,嗫嚅道:“这,这个可不能跟你说。”

  那时节姑娘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对人讲的:未嫁时称“待字闰中”,只有议定嫁娶时才把名字连同八字庚帖送到夫家。段子羽对此节是浑然不知,见她不肯说,不知又闹什么玄虚,反正这姑娘处处透着邪门。沉吟半晌道:“不说也好,过两天你腿伤一好,我们就各分东西,如同陌路了。人海茫茫,这一生一世再想谋一面都难,不知道反比知道好。”

  姑娘本是一时羞涩,不免扭怩作态,听他说得甚是凄凉,心中触动,立时便要说出,忽听得上面膨膨、喀嘈连声大响,似在拆房一般。两人俱是心头一震。段子羽道:“我上去看看,是什么人来讨野火。”那姑娘坚执要一同去看,段子羽只得抱着她通过机关进入佛象中。

  大佛的腹中有一洞孔,从外面难以察觉,在里面却可把庙中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但见两个男子正在过招,那姑娘附在段子羽耳旁道:“着灰色衣裳的就是殷野王,一定是来捉我的,倒不知另外那人是谁。”

  两人又拆了几招,却听殷野王道:“卫壁卫庄主,朱武连环庄与本教比邻而居,素无瓜葛,尊驾何必定要趟这混水。”段子羽一听“朱武连环庄”和卫壁的名字,面容大变,牙齿咬得咯咯响,骂道:“这狗贼,居然有胆子到这里来,看来不用我远赴西域找他算帐了。”

  那姑娘抓住他手道:“段哥,千万别动气,你三日之内绝不能和人交手,反正没好人,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段子羽握着她柔嫩的小手,心神安定一些,两人头挨着头,贴在小孔上向外观看。

  卫壁在殷野王的掌攻下早已不支,所幸殷野王未下杀手,但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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