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敢笑荆轲非好汉 好呼南八是男儿 [3]
段-璋听他们的言语,知道那个令狐都尉名叫今狐达,在这群军官中似乎职位最高,那些人对他都很恭敬。他们则是护送安禄山人宫的,安禄山给杨贵妃留下了,要他们到晚上才去接他。
段-璋心想:“这酒楼正对着明凤门,我今晚再来,在此守候,等这两家伙接安禄山回去之时,我暗地里跟踪他们。”铁摩勒那日在马蹄下救人,田薛二人虽然在安禄山的左右,但铁摩勒那日是个乡下少年,现在却打扮成硅家子弟的模样,田薛二人那里认得出来?何况他们的眼光都被李白的醉态吸引住了,更没有注意他们。
不过段-璋却不敢大意,生怕给他们窥出行藏,已然得到了安禄山的消息,便想离开酒楼。
正待叫堂倌过来结帐,酒楼上又来了一个客人,一进来就大声问道:“李学士可是在此喝酒么?”
这人也是个武官装束,但与田薛二人却大大不同,他着得是一身粗布军装,严冬时分,仍然穿着草鞋,但他腰挂长刀,刀鞘却是名贵的犀牛角做的,样式古拙,刀鞘上还缠有铁丝,要不是他挂着这把名贵的宝刀,那就完全象一个穷大兵了。
段-璋抬起头来,打量了这入一眼,不觉暗暗吃惊,这军官约有三十岁左右,双目炯炯有神,虬须加戟,满面风尘之极,却掩盖不住他的侠气雄风,段-璋蓦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但却不敢断定是不是他。
令狐达喝道:“你这厮是什么人?李学士是你随便见得的么?”
那军官冷笑道;“我找李学士关你什么?要你出来多事?”
薛嵩道:“你大呼小叫好设规矩,李学士正在好睡,你胆敢吵醒他么?看你这粗野的样子,李学士就不会交你这样的朋友!”薛嵩刚才认不得李白,出言无状,甚感难为情,正好趁这个机会,一来为令狐达助威,二来讨好和李白同来饮酒的那班官儿,心中想道;“这回大约不至于看错人了吧,看来这厮最多不过是个边军的小军官,谅他怎能识得了李白。”
薛嵩拦着了去路,那军官大怒道:“你狗眼看人!”平掌一推,薛嵩冷笑道:“你耍打架么?”立即施展擒拿手法来扣他的脉门,想把他一下拿着,反扭过来,在众军官面前,博个哈哈一笑。那知他没有抓着人家,却反而给那个军官一掌推开,跄跄踉踉的几乎跌倒!
令狐达大吃一惊,要知薛嵩是个有名的青州剑客,以剑术、暗器与擒拿手称为三绝,而今他竟然一交手就吃了对方的亏,而且还令令狐达也看不出那个军官是怎样闪开薛嵩的擒拿手的。
薛嵩大怒,便想拔出剑来,贺知章上前调解道:“李学士结交遍天下,薛将军敬爱李学士之情可感,这位……”那军官道:“我姓南,东南西北的南。”贺知章继道:“这位南兄既然是李学士的相知,对薛将军的阻拦也不应见怪,李学士当真是多喝了几杯,现在已睡着了。”贺知章这番话说得婉转之极,薛嵩又知道他是个大官,只好忍住了气,不敢发作。那性南的军官游目四方,问道:“那位伏在桌上打瞌睡的人就是李学士吗?”
贺知章诧道:“不错,就是李学士。”薛嵩已冷笑道:“闹了半天,原来你是并不认识李学士的呀!”
那姓南的道:“我几时说过了我认识他,我不想谬托知己。”
贺知章道:“然则阁下找他何事?”那性南的道:“我不敢谬托知己,可是另有一位是李学士知己的人,托我稍一封信给他。”
贺知意道:“是那一位?”心想:“李白的知己朋友,说出来大约我即算不认识也总会听过名字。”那姓南的道:“是一位姓郭的朋友,这封信我得亲自交给学士,不便转托他人。”着情形是不愿说出这姓郭的名字。
贺知章心想道:“我可未曾听李白提过有姓郭的好朋友啊。”但他老于世故,别人不愿说,他也不便再问,当下说道:“李学士这觉不知要睡多少时候,可要我唤醒他么?”
那姓南的军官道:“不必,不必。我也就在这里喝酒等他醒来好了!”高声叫道:“打五斤好酒,切三斤牛肉来!”
薛嵩歪着眼睛,洋洋得意的说道:“如何,我这双眼着人还看得准吧?”言下之竟,即是说:“你看,我说李学士不会有这样的朋友,没有错吧?”那姓南的大盅大盅的喝酒,不理会他。薛诡又笑道:“这是长安最出名的一家酒楼,哈哈,却想不到有人把他当作路边酒肆了。”这是嘲笑那姓南的只知道叫路边酒肆所常卖的东西,这酒楼上有多少美味的菜式他不叫,却只叫白酒和切牛肉。
那姓南的把酒盅重重一顿,大声说道:“我吃什么东西,也要你管么?”
那酒盅是青铜做的,被他重重一顿,只听得“当”的一声,酒盅陷入桌内,与桌面相平,四座皆惊,薛嵩亦自有点气馁,但又不愿当众失了面子,退了一步,说道:“你真发横。这里不是打架的处所,有本事的,你敢与我约个地方比剑么?”口气已经软了许多。那姓南的军官冷笑道:“随你划出道儿,我一准奉陪便是。待我见过李学士之后,立刻便可赴约。”
段-璋见了这人的身手,心里想道:“这一定是他了,想不到在此地相遇。”但酒楼上人多口杂,他虽然认出了这个人,却也只得暂时忍耐,不敢立即去招呼。
田承嗣与薛嵩同来,薛嵩与那性南的发生争斗,田承嗣却躲在一边,禁若寒蝉,段-璋暗里留意,只见他的面色铁青,眼神注定那个娃南的军官,屡次手按刀柄,却始终不敢站出来,段-璋暗暗奇怪,心道:“田承嗣和这个姓南的一定有什么过节,看来只怕好戏在后头。”
薛嵩心道:“你手上功夫虽然了得。比剑我未必会输给你。”正要与那姓南的订约,贺知章等人也正要出来调解,就在这乱哄哄之际,忽听得“当、当、当”三下锣声,有人高声报道:“圣旨到!”
酒楼上肃静无哗声,有品级的官儿都站了起来,避过两边,酒店的主人急忙上前迎接道;“迎中度使大人,不知圣旨宣召那位大人。”这样的事情在这酒楼上已发生过几次,主人也知道定然是宣召李白,但仍然不能不有此一问。
唐朝的太监奉目出差的尊称“中使”,但这次率领几个小太监出来找寻李白的人,本身却不是个太监,而是二个乐工,名叫李龟年,虽是乐工,但甚得皇上宠爱,授为“拿乐御奉”,身份不比寻常,贺知章等人都认得他。
李龟年上前高声说道:“奉圣旨立宣李学士至沉香亭见驾。”他背后一个小太监,手捧冠袍、玉带和象笏,便来找寻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