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部 天国崩 [3]
绕过了宫中侍卫的把守,朱不小来到“慈君殿”,探身进内,找了个地方匿藏,过不多时,十两由宫娥带回“慈君殿”下榻休息,朱不小在暗处见十两双目被白纱绑住,顿时泛起一阵悲戚之感,虽然过去他们之间说话不多,但始终同是为小白出生入死的人,眼见十两跟伍穷回来后便遭受伤害,双目被刺瞎,更加决心要把十两带走。
等到宫娥出外,朱不小便想探身而出,但恐防十两双目既瞎,不会一下子认出自己,况且他在大雪山悬崖跌下,其他人都以为他已死,未知这消息是否会传来这儿,这样贸然出去,要是她失声大叫,只会事败。
正犹豫间,却见十两叹了一声,伸手解下白纱揉了揉眼,又自己走往窗前处张望,见外面没人,才敢在堂内走动,朱不小见她行动一如常人,分明没瞎,当下大喜,便即走出去。
可是此时外面又传来拍门的声响,两人俱是一惊,十两更有些惶然失措,说道:
“谁?”外面的人答道:“是我,我带御医来看你的眼。”
听声音,来人就是伍穷。十两低呼一声,忙要将白纱扎回头去,可是紧张下用力过猛,一拉之下,白纱被扯断,此时已响起推门之声——
第 二 章 最爱枕边人
十两并没有变成瞎子这一事,伍穷当然并不知悉,她存心瞒着伍穷,如今他突然夜访,断不能让他识穿秘密,可是十两平素少骗人,惊惶失措下,失手将白纱拉断,那边厢伍穷已在推门,她急得几乎要哭,这时朱不小从暗角现身,又把她吓了一跳。
伍穷闻得呼声,忙叫道:“十两,怎么了?”朱不小忙以手势提示十两,见他拉拉衣襟,十两会意,急说道:“还不能开门,我在更衣。”幸而伍穷带着御医,否则就已推门而进。
朱不小无暇解释他在此的因由,只撕下自己一块衣袖,过去替十两扎住双目,伍穷在外面等了一会,好像等得不耐烦,又拍了拍门,十两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才唤他进来。
她心跳起伏不定,心中猜想伍穷突然带御医来看她双目,会否是自己不小心败露了一点端倪,令他起了疑心,特意找御医来试探一下了当下说道:“御医今早已来看过我了,双目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他没有告诉你么?”
伍穷说道:“这位大夫我命人在外面找来,或许他能够医好你双目。”十两听了,大吃一惊,说道:“甚么?那王御医呢?”伍穷说道:“这么夜了,他在休息,换一位大夫,说不定会有新的转机。”
十两焦急如焚,她能够隐瞒伍穷自己双目未瞎,还得要王御医的帮忙,两人串通一起布下疑云,将伍穷蒙在鼓里,如今伍穷带来另一位大夫,虽然囗里说希望有新转机,但近日伍穷行为反覆,难以捉摸,说不定他已从王御医处知道了秘密,不过还不直接揭发,随便找来一人扮作御医试采。
她愈想愈是惊心,想要确定一下眼前人,可是双目幪着布块,没法确定,原来平时她用白纱包住眼部,依稀能够看到一些光和影,如今眼前完全漆黑一片,才惊觉刚才朱不小从自己衣袖撕下的布条是黑色的,因为朱不小换了黑衣人衣服的缘故恐防伍穷也注意了布条的颜色,十两急忙回头过去说道:“既然御医都说了不能医治,你这样会令我很难堪。”伍穷一愣,见十两有点侈唆,忙从后轻轻搭着她的肩膊,说道:“我不过想把你医好,怎会令你难堪?”
十两正有事瞒住伍穷,心虚之下怕他这样接近,稍一转身便甩开了他的手,说道:“假如新的大夫也是说我双目不可治,你以为我可以接受到两次同样的打击么?”说罢,也暗自庆幸自己总算能够临危不乱,把谎话说得很有道理。
朱不小躲在暗角处屏息静气,见伍穷低头沉思,似乎他的确没考虑到十两的感受,十分歉意,十两怕他又想出些理由坚持要她给新的大夫医治,抢着说道:“让我先休息一下,做个准备,多过两天才再说这事好吗?”
伍穷有点坚持,说道:“早一点医治,会快一点痊愈。”十两装作有点竭斯底里,嚷叫道:“不,迟一点再说吧!”
看见十两反应强烈,伍穷也不想十两太难堪,便挥手要大夫离去,可是他自己还不肯走,说道:“今晚我陪你一起。”朱不小躲在一旁听了,暗暗叫好,只要伍穷留在这儿,说不定他可以乘他就寝时潜过去将他刺死,但随即想到十两未必容许他加害伍穷,况且她瞒住伍穷未瞎,愈长时间相对,便愈容易败露事态。
果然十两向着他藏身处瞧了一眼,说道:“今晚我想静一静。”十两虽然无法看见,但朱不小在暗里可是瞧得清楚,他见伍穷脸色铁青,两颊鼓胀,脸色懊变,欲要发作,他已从怀中紧握住短刀,只待伍穷对十两用强,便会扑出去一刀刺下。
可是伍穷咕噜一声便将气吞下,十两也察觉气氛有异,手心渗汗,移了一步,说道:
“我今晚想静一静,明夜才陪你好吗?”
自从当日十两决定离伍穷而去,两人已分开逾十载,十年光阴悠悠长,每日每夜伍穷都只在思念,多年来从未想过停妻再娶,他对十两的情深由此可知。
为了对父亲伍担汤及女儿伍宝宝的承诸,穷一生去建立一番雄图霸业,虽然因此而跟小白敌对,但终非大奸大恶,尤其对十两一往情深,不管如何也要把十两接回身边,可是自“神国”归来后,十两不但对他疏离,又左右他出兵决策,令他很是难受,如今既然能共处一室,伍穷也不再将心中怨言压抑,说道:“今晚可以不看大夫,但无论如何我要留在这儿。”
他不理十两如何反对,大步走向堂中一张椅上坐下,坚决不走,还说道:“你可以侍奉小白左右廿年,却不肯留在我身边一晚,从没想过我的感受,究竟你还是否记得是我妻子?”
十两听他语气中充满怨慰,自己也找不到理由驳斥,他们的确是交拜过天地,正式结合的夫妻,无论伍穷做错了甚么事,夫妻都应共同进退,何况伍穷一直对她不舍不弃,当初选择离开的只是十两。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阵,伍穷等不到十两答覆,又说道:“我是爱你的,为了你,我甚么也愿意付出,只想知道你是否也一样爱我。”
匿藏中的朱不小心中惊叹了一声,猜不到平时所见的伍穷声色俱厉,私下却将情话大胆说出口来,一时间令他有点迷偶。他们朱家几兄弟把一个情宇看得甚重,这都拜爹爹朱不三教导有方,以身作则,以前对自己几位妻子不离不弃,今日又对桃子爱护有嘉,更视他们几兄弟如珠如宝,从不吝啬说一个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