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负重致远 [2]
父亲自小练武,商事荒废,家道一年不如一年。但名师难求,一生匆匆度过。直到中年,才算遇到一荷大师,将梅奇拜于大师门下。当时大师已经高龄,见梅奇根骨清奇,秉性忠厚,梅家世代崇佛,便慨然应允。但大师未及将一身绝技完全传与梅奇,便溘然去世。
梅奇回到家中住了半年,遂仗剑闯荡江湖,一心访查玉佛下落,他坚信玉佛一定还在人间,他立誓找回玉佛,以偿几代人之愿。
在江湖行走时,仗着师门绝技,闯下了风魔剑客的名头。为了寻找玉佛,他时时变化姓名,防止“梅”姓让收藏玉佛的人有所戒备。当然,这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祈祷上苍,玉佛让劫佛大盗的后代保存,千万不要落入其他人手里去。
也许是几代对圣僧布袋和尚的诚意感动了苍,他在游历广州府时,意外因蕃船事件打抱不平,听到了玉佛的消息。玉佛就在蕃商首领辛加陀罗手中,可惜又被龙虎宫一伙掠去。几番与龙虎宫人交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说不虚。出道以来,他才算碰到了真正的对手。眼看龙虎宫高手如云,以自己的武功,绝对不是四天尊的对手。
龙虎宫崛起江湖,为祸之大,难于预料。
抢夺一尊玉佛,不惜杀许多无辜之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
任重而道远。他不仅为了一尊玉佛,他还有更大的责任在肩。
为此,他不惜忍受练功中的种种磨难,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克制龙虎宫四天尊的绝技练成。
时不我待。上官一家仍有危险,达娜等人也在危急之中,他只有尽快下山!
接连十天下来,他每日练功十个时辰。
申屠展愕然了。
三个月匆匆过去,严寒的冬天已近尾声,很快就是春临大地的美好时光了。
就在第二年正月底,梅奇练成了寒冰凝血掌。申屠展说的练功三阶段中的苦楚,他一一尝试过来。
现在他不但练成此种掌功,任督二脉也已贯通,武功已达最上乘境界。
申屠展被他练功的坚韧感动,要他和孟老儿再留下一月,他要将所有绝技,全部传与梅奇,以免让一生所学湮灭。
梅奇在后山练功时,申屠展十分感慨地对孟老儿道:
“此子令老朽敬服,日后必为武林造福,成就一代宗师!”
孟老儿眉开眼笑:“自然罗,一荷大师独具慧眼,要不岂能收这徒弟?”
一个月来,申屠展传了他魔教的一套剑法,名曰“五鬼屠龙剑”。此剑法凶狠歹毒,招式怪异,比起别家剑法自有独到之处。
他还教了凝水为珠充作暗器的心法口决,不论水还是酒,都可以在瞬间凝结成坚冰,中人后寒气可以侵入穴道,将人冻伤,丧失功力,自成废人。
加上奇门攻防十五掌,梅奇共获四大绝技,足可睥睨天下英雄,深入匪穴去赴汤蹈火、为民除害了。
二月初,梅奇拜别申屠展下山。
临行前,彼此泪洒衣襟。
申屠展捧出了他的一把剑,剑是义母传给他的。此剑薄而韧,泛青色,十分锋利。剑把上嵌着一心形红宝石,十分珍贵。剑上以小绿宝石镶嵌下剑名:灵凤。
此剑赠给梅奇,以兹纪念。
梅奇问孟老儿:“师叔,你老人家……”
孟老儿连忙摇手:“俺老儿不是你师叔,你可千万别这么叫。”
梅奇大惊:“什么?不是师叔?那你老人家是骗冥怪申屠展前辈的?”
“谁说俺老儿骗人了?”
梅奇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
此刻,夜幕早巳降临,两人在一家小客店里闲谈。
从山上下来,走了一天,才来到这小镇。
梅奇在山上的四个月,除于练功,再没功夫顾上别的。下山后,又忙着赶路,直憋到现在,总算一吐为快。
他想问问师叔,干吗不早些显露身份,为何恩师从不提及他这位师叔。
可才喊了一声师叔,孟老儿就不承认。
你听,这是什么话?
“师叔,这话弟子愚鲁,听不明白。”
孟老儿嘻嘻笑道:
“听不明白何妨?俺不是说了嘛,俺既不是你师叔,可俺又没骗老怪,这话不是很清楚么?”
“不清楚。”
“咦,清楚清楚。”
“那你究竟是不是师叔?”
“又是又不是。”
“这……”
“听俺说,小老弟,说穿了也很平常。五十多年前,俺与你师傅同在一座庙里修行。那时俺不过十来岁,当个小沙弥。师傅见俺不算笨,便命大师兄一荷传俺武功。所以,俺与你师傅名为师兄弟,实为师徒。俺长大后,不想做和尚,叨念着年老的父母衣食无着,动了还俗的念头,小时候,就因为家里穷,才让俺当小和尚的。俺家乡离寺不远,也就是个百把里吧。俺就偷偷溜回家,替父母干点儿活。父母也巴望俺回家,娶房媳妇续孟家的香火。可师傅戒律极严,还俗的事想也不用想。偏偏要命的是,邻家的姑娘香梅时时照顾双亲,与俺也合得来,更使俺动了凡心,不要做苦修一辈子的和尚。俺这么经常往家里跑,被大师兄发觉了。大师兄问明情形,对俺颇为怜惜,但也爱莫能助。这一年也是活该有事,离俺村不远有家富户,素喜舞枪弄棒,仗着几手功夫,横行乡里。县城里的官绅与他家也有勾结,所以平日打死个把人,只要派人进城疏通,也就无事。这天,俺又偷偷回了家。一进村,刚好碰上这家的公子带着几个人,在香梅家大吼大闹,要把香梅带走,俺连忙跑过去劝解,这小子公然污俺与香梅不清不白,他就是来管这有伤风化的丑事的,要香梅到他家见老太爷去,正好俺来了,就一并捉去吧。你听,这算什么理?俺见好说不听,他们又要动武,一时火冒三丈,把这几个蠢家伙收拾了一顿。这家伙狼狈逃走,又搬了几个武师来,俺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弄得趴下喊佛爷饶命。俺就放了他们,以为再不敢来滋事。哪知这家伙上城去,勾结官府,硬说俺不守清规,把香梅捉去试图屈打成招,香梅宁死不屈,没有形成口供。他们编造一通,命差役到寺里捉俺。师傅听了大动肝火,命大师兄废去俺的武功,逐出门墙,任由官府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