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鸡毛小店翻船 [5]
从眼前情势的发展看来,田永照托保的原因,绝对不是自己所说的那么单纯,其中蹊跷大了。
接下了这趟镖,唐大小姐违反了一贯的原则,事先没有查明对方的一切,显然犯了很大的错误。
一时之间,路云飞想得很多……
刘管事向二中年汉子道:“你们退开些!”显然他顾及蟠龙山庄的令誉和他本人的身份,不愿联手对敌。
二中年汉子退开数步,但仍采戒备之势,准备随时应援。
曹二小姐的粉腮罩上了严霜。
刘管事沉吟一声,手中剑迅厉无伦地刺出,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身为蟠龙山庄的管事,的确不含糊。
“呀!”栗叫声中,路云飞手中剑腾起。
一阵紧密的金铁交鸣,刘管事的剑被荡开,路云飞的剑尖抵上他的心口,刘管事的老脸立刻变了形。
谁也可以看得出来,路云飞无意杀人。
二中年汉子齐齐暴喝一声,左右出剑夹攻,短暂的金铁交鸣。
惊叫声中,二中年汉子弹了开去。
退势比进势还快,两人的左上胸同一部位各裂开了尺长一道口,绽出里衣,不见血,路云飞依然避免流血。
曹二小姐拧身疾进……
“住手!”一个苍劲的喝声,倏然传来。
在场的全为之心头一颤。
人随声现,是个其貌不扬的花白胡须老头。
路云飞目光扫去,心里暗道了一声:“无情老人!”这怪物在此时此出现,决非是偶然。
曹二小姐叫道:“蓝伯伯,您来得好!”
刘管事和二中年汉子齐朝“无情老人”抱了抱拳。
在唐家老店开张的那一天,路云飞他们三个曾与这怪物同桌,彼此没有正式认识过,所以路云飞装傻不打招呼。
但路云飞心时却暗暗忖道:“听曹春锦的称呼,他们是熟人,如果此老插手,那就只有流血一途。”
月亮没到了林后,现场昏暗下来,已无法互看睑上的表情,只有几只夜猫子似的眼睛,反而更明亮。
“无情老人”目光扫遍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停在曹二小姐的脸上。
“二丫头,别打了,带人走吧!”
“什么?蓝伯伯,您说什么?”
“我说别打了,你们全不是他的对手。”
“蓝伯伯您……”
“他可以杀人而不杀人,已经给你二丫头面子了,别不识趣。”
“蓝伯伯,这么说,您也怕他?”曹二小姐嘟起了嘴,眸光下意识的往路云飞的面上一绕。
“哈哈哈哈!二丫头,伯伯我什么时候怕过谁来?”
“那您为什么要说泄气话?”
“二丫头,你们都在瞎打。”
“瞎打?”
“是呀!”
“什么意思?”
“你们是为了田永照那老狐狸而打是不是?”
“不错!”
“那我告诉你,二丫头,你爹亲自出马,带着人在追捕田永照,说不定现在已经逮到了呢!”
“真的?”
所有在场者的眼睛全睁大了。
“二丫头,伯伯会对你说瞎话?”
“在什么方向?”
“顺官道朝西,如果逮到人,你可能碰上他们回头!”
人影一晃,武林公子什么也没说,首先奔离现场。
曹二小姐摆摆手,弹起身形,刘管事和二中年汉子立即紧紧跟上,眨眼间消失了影子。
路云飞呆在当场,这跟斗栽得太惨,如果人被蟠龙山庄逮去,要想得回,难如登天,唐家老店才开张又得收招牌,自己除了一死谢罪,再没别的路了。
“无情老人”望着路云飞,摇摇头,口里嘀咕道:“嘴上无毛,做事不牢,这下子可好,看一个人有几条命好卖。”
说完,迳自转身离去。
路云飞心乱如麻,他不遑去料理“无情老人”的风凉话。
如果说,仅仅为了一名手下人被害,蟠龙山庄的庄主不值得亲自出马,而武林公子的表现,实在说明了对田永照志在必得。
毫无疑问,这当中定有一个惊人的谜底。
三郎走上前来。
“大哥,我们行动呀!”
“行动?”
“难道就这样放手?大哥,不单是你一个人卖命,小弟和二哥一样搭上,凭咱们三兄弟,不管用什么手段,总要把大镖给弄回来。”
“我想不透田永照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他是被蟠龙山庄的高手架走,中途逃脱。”
“可是……”
“要不是曹二小姐她们不知情,便是一个预布的局,混乱视听,同时借此牵制住我们和武林公子,他们方便行事。
最明显的一点,小弟带尸体离开客店,准备在野外掩埋,他们便现身找岔,不是预谋是什么?还有,那怪物跟曹二小姐称呼多熟络,能说他们不是一路么?”
“不对……”
“什么不对?”
“无情老人”蓝玉田如果是他们一路的,何必来揭破曹庄主亲自出马这桩秘密,闷声大吉不好么?
“这就是他们的高明处。”
“怎么说?”
“他们可以否认逮到人,把这事变成悬案,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内中的蹊跷,除了武林公子,还可能牵涉到别人,蟠龙山庄方面如此做必然有其理由,我们只是保镖的,正好用着垫背。”
“嗯!还有点道理。大哥,我们追上去,看事应事。”
“走!”
两人起步奔去,身份已被拆穿,再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月落星沉,大地一片昏暗。
路云飞和三郎踏上官道,朝西疾奔。
三郎突地刹住身形,手指不远处刚收获完的高梁地道:“大哥,你看那边是什么?”
路云飞跟着收势时,已是超前了五丈,听三郎这么一说,抬眼望去,只见光溜溜的高梁地里,有些黑忽忽的东西四散横陈,像是躺了人。
路云飞还在思索,三郎已奔了过去。
“啊!”是三郎的惊叫声。
路云飞心头“咚”地一震,迅速地飘去。
高梁地里,横七竖八躺了七八具尸体,其中一具赫然是老二“寒星剑”丁兆雄,全身血污躺在地上。
昏暗的天色下,仍可看到裂开的剑创,像一张张婴儿的嘴,厥状惨不忍睹。
三郎凄唤一声:“二哥!”泪水夺眶而出。
路云飞热血沸滕,五内欲裂,异姓兄弟,亲如手足,而最使他痛心的,是事缘保人头镖而起,否则丁兆雄不会惨死。
看样子,寒星杀手真的发过疯,经过惨裂的搏斗。
三郎两膝-软,跪坐下去,厉叫道:“二哥,我出道以来从没伤过人,现在开始,我要杀人。”他知道当杀手靠妙手空空地绝活是不够的,从此三郎也立定决心学剑。
短短的两句话,表示出他内心的悲愤和兄弟间情份的深厚。
路云飞蹲下身去,伸手抚摸丁兆雄的身体,触手之间,突然栗叫道:“老三,还有气在!”
“还没死!”三郎跟着栗叫一声。
就跪坐之势,三郎上身伏地,挪了近前,伸手在丁兆雄胸前摸了摸,再捉住腕脉,激颤地道:“大哥,气如游丝……脉息似有若无……如何救法?”
路云飞道:“助他一口真元……”
三郎摇头道:“不成,在这种情形下,他承受不了外力,一动……恐怕就要……”他不忍心说出断气两个字。
路云飞何尝不知道,只是身边没有灵丹妙药,对一个重伤垂死的人束手无策,但又不能不尽力,是无可奈何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