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之重整河山待后生 - [飘灯]

正传:重整河山待后生 第六章 叱咤风云失色 [1]

苏旷是一个很热爱生命的人,他常常觉得,做人,不仅要享受生活,还要享受做梦。

  做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做了噩梦,霍然惊醒,然后大可以对自己说声,不要紧,那不是真的;若是做了美梦呢?那真是妙不可言,万事得偿所愿。人生也不过短短数十个春秋,里头要做上十年大梦,若是夜夜欢喜得意,岂不等于多过了十年好日子?

  经历了好几次看着一桌好菜患得患失然后烟消云散的梦境,苏旷已经渐渐训练有素收放自如,见到好吃的先冲上去再说,见到美女……咳咳,也先冲上去再说。管他呢,反正都是做梦。

  有时候会梦见一些做不到的事情,比如飞翔;会梦到一些见不到的人,比如那些阴阳永隔的朋友……也很好,执手相看,道一声兄弟好久不见,问一声彼处光景如何。不急不急,他日泉下相逢,道我平生无愧怍,你我再痛饮千盅。

  梦醒时也无须惆怅,直如花开时尽管驻足,花谢时不叹匆匆,任由它化作春泥周而复始,明年一样百媚千红。

  上天待他不薄,给了他一段流光溢彩的人生,附带送了数以千计的好梦。即使是这三个月,即使是开始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依旧得以夜夜安眠。

  听说有些高手终夜闭目养神,调气理息,苏旷总为他们感到遗憾。还听说有人每做一个有趣的梦必要去解梦,解不好还会忧心忡忡,他简直想要指着鼻子骂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是夜,好梦如约而来。

  那是一间帷幔重重的屋子,红烛银釭,衣香鬓影,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酒菜茶点,依稀是那一日他随口点下的。阶下大木桶里热气腾腾,有小厮殷勤地服侍他沐浴。

  屋内四五个姑娘来回穿梭着她们走来走去的,数了几次也数不清是四个还是五个。苏旷放弃,慢悠悠地品着佳肴。

  “奴家久闻苏公子风流倜傥,庸脂俗粉素来瞧不上眼。”一个姑娘眼波微转,“不知道我们哪位姐妹,入得了苏公子的眼呢?”

  唔……久闻我风流倜傥?苏旷愣了愣,然后立即控制自己的想法当然,当然品评姑娘?嘿嘿,那还不简单。

  他伸出手指:“这个腰太粗……这个,手太大了,男人似的……这个皮肤不好……这个……哎,等等,你给我站住!”

  一个杏黄衫裙的女子刚刚走进来,看见苏旷在洗澡,连忙要出去,被一口喝住。苏旷摇头晃脑地看了几眼,道:“算了算了,你出去吧。啧啧,这个身段哪,怎一个壁立千仞了得。”

  做梦就是好啊就是好,平日里要是敢这么说,还不被砸得满头包?

  “喂,手劲大些,这是搓灰还是挠痒痒?”苏旷对身后的小厮吩咐。

  那手劲忽然大了起来,慢慢按在他后颈上不对!难道噩梦又要再来一次?太熟悉也太可怕的感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闪电一样的气息带着剧痛顺着脊柱而下,直冲丹田。

  醒过来醒过来,苏旷很有经验,喃喃自语。

  可是醒不过来,苏旷忍不住咬牙骂:“天杀的,有完没完!”

  “风眠,你到底给他下了几份麻药?”身后那人问道。

  “忘了。”那个“壁立千仞”的女子面如寒霜,“死了活该。”

  眩晕,眩晕,眩晕,全身血流在上一冲下一涌,像是被系在长索上四下乱甩,但是一点清明慢慢浸入脑海。苏旷霍然清醒:“丁桀!”

  他不假思索就要站起来,丁桀手上微微用力:“不要命了么?”

  三百六十个大穴一个一个被冲破,久已干涸的气脉似是戈壁沙土,在迫不及待地汲取力量。

  一阵狂喜,苏旷说:“你”

  “闭嘴。”丁桀的另一只手缓缓压上他头顶的百会穴,内力直冲而来,简直像是夹着脑浆压向丹田。

  嘭……好像有一声很轻很轻的碰撞声。风暴和风暴融合了,巨潮和巨潮冲在一起……

  良久,丁桀开口:“这十年你受过不少次伤,生死关头,强行运气,虽说事后仗着内功深厚能尽快复原,但是苏旷,人的经脉不是铁打的,一而再再而三,你其实已经岌岌可危,只是尚不自知而已。这三个月强封你百脉,也算是釜底抽薪,助你休养生息……苏旷,你领情也好,怀恨也罢,我力尽于此。这几个姑娘是洛阳城的头牌,你今夜休息休息,早早离去吧。”

  这种万人之上的口气让人听来着实不爽,苏旷皱眉道:“这么说来,我还要叩谢丁帮主不杀之恩?”

  “我并没有请你来,是你自己冒冒失失一头撞进洛阳城的。我也告诉过你离开,你偏偏又不走。苏旷,男子二十而冠,你好像成年很久了,不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吧?”丁桀的口气平淡而倨傲,“更何况,你根本连我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差不多是个死人了。别管我怎么救你,反正我救了你一命,你道声谢也没什么错。”

  丁桀说完,扬长而去。

  苏旷僵在木桶里,想要追,又有顾虑,四下环顾,脸上微红:“姑娘们请让一让。”

  “我的手太大,像个男人,不像姑娘,我才不让。”这群姑娘既不知道丁桀也不认得苏旷,反正没有一个会脸红的,笑嘻嘻地一拥而上。

  “丁桀你给我站住!”苏旷回头大喝。丁桀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门厅,他又是心急如焚,又是窘迫无比他毕竟没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胸襟胆量。

  那个“壁立千仞”的女子一直在看,好像终于下了什么决心,走过来,捧上个包裹:“这是你的东西。”

  “是你?”

  “是我。”

  是那个三个月来送了上百次饭,扔了十余次竹篮,送了一盏灯的女子左风眠。

  她的神情很奇特,好像是终年不苟言笑,又似乎一直在微笑:“都下去吧。请苏大侠更衣。”

  软白绸的小衣中衣横练箭袍,那一日入城时买的天青色长衫,还有双靴子。

  只是心境早已沧海桑田。

  苏旷缓缓走到门厅,左风眠正站在那儿,低头道:“苏大侠,这些日子多有得罪。君素豁达,还望见谅。”

  苏旷笑了:“我不是大侠,也不是什么豁达的人,但不至于和一个姑娘为难。”

  左风眠抬起头:“我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你来得确实不是时候。帮主没有说错,他已经尽力了。也罢,苏旷,不管你怎么想,帮主他三个时辰前刚回洛阳,放了你的事情,除我之外,帮中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他倔犟得很,许多为难的事情,从不肯开口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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