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斗阎罗鸽王传假信 [2]
武阳公心中一阵惘然,暗想她外表虽是万分倔强,其实感情软弱,只要自己略微给以颜色,她就大为激动。
刹时间,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最后决定使用怀柔手段,把她收回身边,免得增强敌人势力,自己也可以多一条得力臂膀。
于是柔声道:“为父几时宽恕过别人,但你此前做的不少事,迹近叛逆,为父都没有认真追究,由此可知为父对你的心意了。”
武宫主双泪夺眶面出,道:“女儿真是该死……”她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悔疚,恨不得跪在地上,抱住他双膝痛哭一场。
众人都惊讶地望住这一幕,只有温老大低头瞧着手中一样物事,那是武宫主狂奔出去之前塞在他掌中的。他怀着惊异的心情,低头细看,却是一块银片,光滑的银片面上用指甲刻得有字。字迹是:“一旦交手,君等即须出手助战,妾自有奇计使武阳公退走。”
温老大迷惑地忖想一下,又指目观察这突变的形势,竟不知相信好。还是不信的好?
文开华突然说道:“老山主刻薄寡恩,人所皆知,今宵种种行径大异平常,古人说:凡人不近情理者,鲜不为大好大恶。武宫主若是相信老山主之言之行出自真心,未免浅陋可笑!”
武阳公阴森森地哼一声,一手推开武宫主道:“老夫不便多说,你自己出去想想!”
武宫主被他推出殿外,隐隐传来哭泣之声。殿中众人此时已抛开武宫主之事,全神注视武、赵二人出手,霎时间鸦雀无声,气氛紧张无比!
一阵步声自远而近,迫到殿门。赵岳枫突然喝道:“等一会儿再动手!”大踏步走出殿门之外,但见风雨消歇,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不少星星。
此时四周已不像风雨交加时那么漆黑一团,因此赵岳枫望见数丈外的四条人影,从装束上一望而知乃是铁柱宫的人。
他凛然喝道:“赵岳枫在此!”那四名大汉都骇得连退数步。他们虽是瞧不清赵岳枫面貌,但却认得出声音,知道不假。
赵岳枫移到武宫主身边,说道:“姑娘心中悲乱之际,不宜独自出外,在下意欲请向兄等几位陪姑娘同行!”
武宫主抑制哭泣,怔怔地望住他,道:“你……你……不恨我?”
赵岳枫微微一笑,道:“恨你?在下从来没有恨过你,但在下却不了解你,这是衷心之言!”
武宫主叹口气,道:“想了解自己也不容易,何况了解别人?谢谢你的美意,但我还是自己走开的好,再见啦!”
她不容赵岳枫再说,迅即奔去,眨眼间已消失在黑暗中。
赵岳枫回转身走入殿内,说道:“此处地方狭窄,何不移到外面空地动手。”
武阳公颔首道:“也好!”随即吩咐手下,设法举火照明。那四名大汉在两侧倔殿拆了好些木头出去,分作四堆,一忽儿就生起四堆烈火。然后才架上富于油质的松枝,虽然十分潮温,也燃得着。
殿外这块空地被四周火堆照得明如白昼,武阳公和赵岳枫在中心对峙而立,殿内众人都涌出来,这其中只有向慎行一个人心中忐忑不安,猜想不出那武宫主到哪儿去了?
文开华由任君麟扶着,十分担心地等看今宵的结局。她也观察出温老大扭捏不安的情形,一时想不出是何缘故。此外,向慎行的心情也瞒不过她双眼。
武阳公道:“赵岳枫,你准备好了没有?”赵岳枫道:“准备好啦!”武阳公缓缓举起大枪,身上长衫拂拂飘摆,无风自动。一望而知他内力从身体各处泄出,所以鼓荡起长衫。
文开华尖声叫道:“且慢!”赵岳枫头也不回,说道:“这一战势难避免,何必多延时间……”他心中有一种痛苦的满足之感,心想你亲眼见到我死在对方手下,瞧你可觉得快活。这种心情,就像是被父母宠溺娇惯的孩子因被父母责骂,故此做出令自己受苦之事来伤害父母之心一般。
文开华道:“我知道此战终难避免,你也必遭毁灭。可是,得知此事之人寥寥无几,现下人人皆道你已死了,怎会复活而又与武阳公作最后一拼,因此我料武林之人,多半不能置信!”
赵岳枫道:“他们不信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武阳公道:“文姑娘有何高见?”
文开华喘息了一阵,说道:“两位此度交手,乃是是年武林第一大事,自然不该湮没无闻。”武阳公暗暗冷笑,想道:“你这等缓兵之计焉能使我入彀?”只听赵岳枫答道:“就算是大事吧,但在下已是输定之局,难道还希望许多朋友来参观不成?”武阳公心中又是一动,忖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近两年铁柱宫声威远比不上昔年,我若趁此机会,扬威天下,可以省去许多手脚。”
文开华已接口道:“虽是如此,但正足见你舍身赴义大无畏的精神,定可振奋世道人心!
武阳公道:“依你说便当如何?”文开华道:“若是双方同意的话,那就暂时罢手不战,等个三五天邀约来一些武林人物观战。”
赵岳枫道:“不行,还是今宵了结此事的好!”原来他一则生怕武阳公有时间布置,以致温老大等及其他在场之人无一能够逃生。二则他另有主意,打算付托文开华及任、查等拿了地图去访寻武林三宝,他们若是找得到,以致天下无敌,则仍可由他们铲除武阳公。
他本人确实不打算活下去,所以才会坚决反对。当下提起云旗,朗声喝道:“在下要出手啦!”
武阳公道:“出手就出手!”大枪一抖,额出数朵枪花,疾刺过去。
两人立刻激烈地鏖战起来。文开华身子一软,双眼闭上,全靠任君麟抱住才不曾跌倒地上。查刚低头一看,惊道:“她昏过去啦!”任君麟道:“她身上热得很,只怕是病势发作。”
峨嵋派后起高手尹仲奔过来,道:“这完全是兄弟的过错,明明见她身体不适,但一味以为她是使诡弄诈,所以不让她有休息的机会。”
任君麟说道:“不关尹兄的事,我表姐名列铁柱宫内四堂之位,自然怪不得尹兄处处小心!但我不懂的是她一身武功也不算有差,为何这等风寒感冒会难得倒她?”
查刚略识医药之道,便说道:“小弟自告奋勇探诊文姊姊的脉息,但小弟浅薄得很,若是诊断不出,诸位别见笑!”
任、向等人都催他动手,查刚三指搭在文开华玉腕之上,闭目细察病源,过了一会儿,开眼道:“小弟只知道了两件事。一是文姊姊体似乎比常人还不如,十分虚弱,六脉失调,竟不似练有上乘内功之人。二是文姊姊是外受风寒,内怀忧郁,故此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