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机卷 第八章 天机有月 [3]
火真人与花慕容的武功不相伯仲,空手对敌本就吃亏,且有梁萧鬼头鬼脑,从旁袭扰,一时不胜其烦,匆匆拆了七八招,情知今日再难讨好,眼角觑处,只见阿滩躺在远处,奄奄一息,若是再不救治,非死不可。这秃驴死了本不打紧,但死在“幽冥毒火”之下,脱欢追究起来,自己难脱嫌疑。他一瞬间转了好几个念头,蓦地后蹿丈余,一手抄起阿滩,恨恨瞪了二人一眼,起落如飞,往来路去了。
花慕容见火真人去远,收了剑,冷笑一声,道:“打不过就逃,好没出息!”梁萧定了定神,道:“你回来做什么?”花慕容瞅了他一眼,冷笑道:“回来瞧你逞英雄啊!”梁萧想到方才狼狈情形,英雄二字再也休提,狗熊倒是勉强算得上,顿时脸涨得通红,讪讪不语。花慕容心中暗笑,拉他上马道:“哥哥和晓霜都担心你,你和我一块儿过去,让他们瞧瞧你这灰头土脸的德性,也好放心。”梁萧眼角一热,低头不语。花慕容见他乖得出奇,心中奇怪:“莫不是方才死里逃生,吓着他了……”不觉怜意大起,再不出言取笑。
二人纵马奔驰片刻,遥见马车停在道旁,还没走近,晓霜已在林子里看到,笑着扑了出来,双手搂着姑姑的脖子,眼睛却看着梁萧,满含笑意,喜滋滋叫了声:“萧哥哥。”梁萧听她叫得亲热,面皮一红,低着头“嗯”了一声。却听花晓霜又道:“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梁萧气道:“好啊,再也见不着?咒我死么?”花晓霜一愣。花慕容瞪了梁萧一眼,说道:“晓霜,这小子是个白眼狼,不知好歹,你莫要理他。”
三人入了林子,花清渊正盘膝而坐。他见梁萧无恙,不由展颜微笑。梁萧略一迟疑,问道:“你……那个伤口……还痛么?”花清渊笑道:“亏你拿到解药,这会儿不碍事了。”梁萧心想:“若不是因为送我,你也不会那阵子出城,更不会遇上坏人!我拼了命,也要帮你拿到解药的。”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决不说出,又道:“花大叔,你刚才使的剑法好厉害,杀得那些大恶人连还手的工夫都没有!”他与花清渊同经患难,心生亲近,“花大叔”三字自然而然就叫了出来。
花慕容一哂道:“那是当然,这路太乙分光剑用来对付那帮混蛋,算是大材小用了!”梁萧双目一亮,急道:“那一定胜得过萧千绝了?”花清渊与花慕容对望一眼,皱眉沉吟片刻,缓缓道:“萧千绝的武功我虽无缘见识。不过,当年确有人用这路剑法与他斗过一次……”梁萧又惊又喜,忍不住道:“胜了么?”花清渊摇头道:“这路剑法虽然压制住萧千绝的黑水魔功,但也没能杀得了他。”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何况同一门功夫,不同人使出来,自有不同的境界,当年赌斗萧千绝的两大高手,武功胜我十倍,也仅胜他一招半式罢了。”
梁萧想了一阵,忽地问道:“花大叔,你能教我这剑法吗?”花清渊还没答话,花慕容已接口道:“那可不成。”梁萧脸色一变,咬了咬嘴唇,转身便走。花清渊急忙拉他,但伤势未愈,气力虚弱,被他大力一拽,几乎跌倒,梁萧只得驻足。花清渊瞪了妹妹一眼,说道:“梁萧,你别着急。其实能否教你,我们也做不了主。”梁萧一愣,却听花清渊又道:“若你当真想学,我倒能帮你求情……”花慕容道:“那还是不成。就算妈许你传他,这路功夫也须得二人同使,他一个人学了有什么用?”花清渊皱眉道:“说得也是。”梁萧想了想,道:“不怕,只要你肯教我,将来我有了妻子,和她一块儿练……”花慕容刮脸臊他道:“不知羞?”梁萧脖子通红,急声道:“怎么不知羞了?我……我爹妈都在一起练武的。”
花清渊道:“梁萧,你爹妈到底在哪里呢?”梁萧闷声不吭。花清渊料得梁萧必有隐衷,便不勉强,说道:“不说也罢,我只问你,你肯与我们一块儿回家么?”梁萧抬头道:“你肯教我剑法,去哪里都好。”花慕容唬他道:“要学功夫,只怕要吃许多苦。”梁萧挺起小胸脯:“再苦也不怕。”花晓霜听他答应留下,不由满心欢喜。
众人说笑一阵,梁萧又问道:“花大叔,单打独斗就没人胜得了萧千绝么?”花慕容抿嘴一笑,道:“那可未必。”梁萧奇道:“怎么说?”花慕容扳起四个手指,说道:“这天下间藏龙卧虎,就我所知,少说也有四个人不弱于他。”她见梁萧神色专注,微笑道:“不过啊,他们可不像秦大哥和哥哥这般好说话,你便见着了,他们也不会收你这个顽皮猴子做徒弟。”
梁萧发急道:“卖什么关子,快说快说。”花慕容笑笑,正色道:“第一个是海外的大高手,他精通天下武功……”梁萧大奇,忍不住插嘴道:“精通天下武功,那岂不也会太乙分光剑?”花慕容皱眉道:“那倒不会。”梁萧道:“既然不会,那叫什么精通天下武功。”花慕容自知说错了话,羞怒道:“小鬼头尽耍贫嘴,我说他精通天下武功,不过说他懂得武功很多,就好比说你顽劣无比,难道世上就没有比你更顽劣的人么?”梁萧何曾没听出她话里有刺,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因无论答有答无,都无疑自认顽劣无比。一时撅起小嘴,好不憋闷。
花慕容占了上风,暗暗得意,续道:“第二人么,却是一个和尚……”梁萧心念一动,花慕容瞧他神色,颔首笑道:“不错,就是和秦大哥斗棋的那个野和尚。至于他的法号,我也不大了然。”梁萧奇道:“为什么叫他野和尚?他又有什么出奇的本事?”花慕容道:“叫他野和尚是因他大庙不收,小庙不留,行为怪诞,不守清规。至于他的本事么,也就是力气很大。”
梁萧啐道:“力气大也算本事?”花慕容道:“你可别瞧不起力气。所谓‘一力降十会’,若你一拳一脚皆有万钧之力,天下谁人能敌?”梁萧一愣,但觉答不上来,又问道:“第三个呢?”
花慕容一皱眉,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哼声道:“至于第三个么,这人剑法很好,品性却不端正,专爱勾引良家女子,是以不提也罢。”梁萧问道:“什么叫做勾引良家女子?”花慕容白他一眼,道:“这是极无耻下作的勾当,以后你不但不能说,更不许做,要么不但我瞧不起你,天下人都会瞧不起你。”梁萧挠头苦思片刻,仍不明白,抬眼一瞧,却见花慕容以手托腮,两眼瞧着天上,便问道:“既然是四个人,还有一个是谁呢?”花慕容悠悠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落寞之色,苦笑道:“第四个人,我虽然知道……却不能说出他的名字。”梁萧撇嘴道:“不说便拉倒,谁希罕么?等我学会太乙分光剑,把他们通通打倒。”花慕容不作声,呆呆望着远方出神。梁萧无人斗口,老大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