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妙计巧连环 [2]
严无畏道:“傻孩子,为师早就视你如子,情如骨肉,还有什麽事不可以商量的?”
宗旋透一口大气,道:“既是如此,弟子就大胆上陈下情了。弟子乃是为叁师兄感到不安,只因弟子平常观测所得,叁师兄亦是忠心不过的人。”
严无畏心中暗喜,心想:“我其实是用洪方试一试你的为人,假如你一直不提此事,当以为真,我等你前脚一走,後脚就传召阿方,授以护身保命之法,并且命世雄、阿方他们即日起严密监视你一切行动,以免遭你反噬,连我也有不测之祸。”
宗旋到底晓得不晓得严无畏深心中藏有这许多秘密呢?他可知道以刚才的情势而言,他已经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之内?局外之人可无从揣测宗旋的心思,他俯首站着,等候师父作最後的裁决。
严无畏缓缓道:“你求为师撤销可以加害你叁师兄洪方之举,足见同门之间情深义重,为师心中甚喜,便依你之言就是。”
宗旋这才敢抬头道谢,他极希望师父此言乃是出自真心,而这刻他亦已迫自己相信这是师父的真心话,是以眼中闪着感动的光芒,向师父谢过恩。
此时,雷世雄步声传来,推门而入,手中提着食盒,他迅快摆开尊罄,斟满美酒。
严无畏举道:“阿旋,你此次出马,一则所负的使命极为重大,二则为守秘起见,你可能终身不复回返本门,可乾了这一,聊以饯别。”
宗旋想起师恩深重,竟使自己从一个孤儿身份变成当代高手,不由得感激涕零,热泪盈眸。他乾了一,旋又斟满,单膝下跪,同师父道:“弟子借这一美酒,敬祝师尊贵躬康泰。”
平生从不触动真情的严无畏,这时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举饮乾。他脑海中忽然泛起那普陀山听潮阁阁主李萼的倩影,顿时升起一缕遐思。
二十年时光宛如电抹一般迅快,如今这些华年已逝去得无影无踪,每一年都是如常地春往秋来,草凋花谢。假如他没有轻轻放过这些似水年华的话………假如他不斩断深心中那一丝爱慕之情的话。他轻轻转动手中的酒,依然沉迷在那漂渺遐思之中。
毫无疑问的,那位丰神艳照的李萼阁主对我很有点意思,倘若我像世间一般的人那样追求她,想必可以缔结良缘,严无畏自个儿在想。但我却放弃了这个唯一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方知此生虽是阅人千万,却只有李萼能使我怦然心动,我何故放弃了她?对了,就是为了今日已经到手的武林霸座。但如今想一想,好像不太值得呢!
他的唇边泛起一丝飘忽的苦笑,他已领略到成功之後的空虚滋味了。那武林霸座以往是如此的光芒四射,令人无法迫视,宁可牺牲一切去求得,谁知一旦在手,却发觉那不过是一团幻影而已。雷、宗二人都十分仔细地瞧看师父这等罕见的表情,各自心中揣测。
严无畏竟一时排遣不掉心头这股淡淡的哀愁,因此一个念头忽然泛起,便是金盆洗手,从此隐退的意念,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想道:“我好不容易登上这独霸天下的宝座,如何就萌生退志?”
他反覆地寻思着这个意念之时,一响钟声传入室中,把严无畏从沉思中惊醒,也把严无畏正在考虑着的退隐之念惊散了。
雷世雄奉令出去,旋即回报道:“本庄辖下五大帮派之主已经出动,据报是翠华城被毁的消息已传到此间。因此不少与翠华城有关之人都纷纷作前往查看之计,已有几拨入离开了高邮城,是以曾经奉令对付这一干武林高手约五个帮派首脑,不能不当机立断,迅即追去。”
严无畏点点头,道:“他们做得很对,现在阿旋也可以动身了。”
宗旋一直站在一边再次细阅那两封柬帖,听得吩咐,便取出火摺,把柬帖烧成灰烬,当下拜别师父、师兄,从庄中秘道离开了。
城南的大道上,一辆马车在烈日之下缓缓驶行,离城六七里处,有座凉亭,这辆马车停歇在凉亭左侧的浓荫下,车把式放下鞭子,走入亭中休息。车帘时时掀开缝隙,有人在车内向外瞧看。过了一柱香工夫,有四五批路人经过,其中有些在马车所据的树荫下歇凉,那是因为凉亭已挤满了人之故。
不久歇凉的过客都走光了,这辆马车仍然停歇在树荫下。又过了一会,车帘掀得更开,可以瞧见车内共有叁人,都是女性,一个是四五十岁的妇人,相貌端秀,另外的两个皆是十八九岁的妙龄女郎,都长得很美貌。这两个美貌少女之间有一点极为不同之处,便是衣饰方面,一个穿戴得十分华丽,另一个则极为素淡。
这时那个华丽少女道:“妈,约定的时间已过了许久啦,大概有人跟开玩笑。”
她的母亲默然摇摇头,两眼不停地向大道上搜索。那少女又道:“妈,怎知那封信一定是千面人莫信所写的呢?”
那妇人眉头皱了一下,道:“傻丫头,不怕你秦姊姊笑你,我就说出来。”
那素淡少女微微笑道:“单大娘言重了,我那会取笑如玉姊姊?”
单大娘道:“那我就说罢,人家的信中有暗记,一看而知决无虚假,任何人都想得出这个道理,只有这个傻丫头没想出来。”
单如玉撅嘴道:“这话真没道理,别人怎知信里面还有暗号?假如我知道识得千面人莫信,当然猜得出来,但我以前并不晓得你们相识的呀!”
单大娘笑道:“少说几句,人家就不会发觉竟是个这麽笨的姑娘了。我几时识得千面人莫信?只不过他在信内留下一点痕迹,让我一瞧而知当真是数年前所失之物,才会深信不疑。”
单如玉还是不服气道:“他怎生留得下痕迹?我们失去的是一柄短剑,难道他弄下一块封在信内不成?”
单大娘道:“我告诉之後,便服气为何不够资格到听潮阁学艺了,那千面人莫信只须用剑柄染黑,印上一块在信纸上,那块墨痕的花纹,我一瞧而知,现在明白了没有?”单如玉便没话可说,皱起鼻子,表示一点也不佩服,她的人长得挺美,所以这个动作仍然很好看。
单大娘沉吟自语道:“奇怪,他信内明明约我在这处见面,他将在头上插一朵红花以作识别,但现下逾时甚久,他究竟是何缘故爽约不来?”
单如玉立刻接口道:“那偷了我们的家传之宝,那里还敢露面?难道不怕我们把他打个半死?”
单大娘问那姓秦的少女道:“寒家的那一口水仙剑,实在是一宗异宝,价值连城,是以失去数年以来,我们钱塘单家之人,不知费了多少心血钱财,明查暗访,终无所得。假使我们不是在藏剑钢盒之中发现千面人莫信的暗记,这一件事恐怕会害死一些自己人呢?所以我这次前来,真有动手一拚以此忿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