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血染江水红 [7]
看着,想着,她的泪可就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剩下的五名“六合门”弟子,一个个都似木头人儿般地呆立在现场。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才相继扑向师父古寒月,以及师兄朱龙尸首之上,纷纷痛哭起来。
柳青婵紧紧咬了一下牙,她一向是很镇定,而且是主意最多的一个人,可是此刻,面对着这么一大堆尸体,她竟然也失去主张了。
这是她另一次希望的幻灭。
她绝不甘心就此罢休。
思索着敌人过之江必已受了重伤,他逃不远的,也许这正是她眼前最好的下手机会。
一念兴起,即不再深思。
她霍地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烁怒火。
那几个“六合门”下的弟子,仍站在原处地上发呆。
“你们赶快把遗体收拾起来,运回六合门去。”
五个弟子答应了一声,张惶着动手抬尸。
柳青婵道:“千万不要惊动了地面上的官人,那厮必然已经受伤了,我这就找他去。”
说完她紧握了一下手里的剑向前就走。
一个弟子忽然唤住她道:“姑娘,你这是上哪里去?”
柳青婵道:“我不是说了么,找姓过的算账去,他现在身上有伤,必然逃不远的。”
说完,她就不再思索,一时,仿佛平添了无限勇气,飕地腾身越墙而去。
天色已近黄昏。
那是一片黄土地,由于天寒久旱,很久没下雨,地面都已龟裂了。
由此前瞻,除了极远处看得见一片山丘的影子,再就是耸立在荒地上的野芦,芦花翻白,随着风势四下狂飞着,景色至为肃然。
站立在这里前瞻后顾,远近无边。
不要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兔子,一只低掠的鹰隼,也逃不过眼去。
所以柳青蝉认定他是逃不脱的。
彤云四合,天色益加显得黝暗。
她内心真有无限的感伤,却又有无比的悲愤。
她从来也不曾像今天的这样冲动过,从来也不曾像这般渴望着想要杀人。
在狂袭着的风势里,她的脸有如泥塑木雕!嘴唇也不似原有的红润,看上去略带灰白,那是一种失血的现象。
在她长久地伫立四顾之后,果然为她发现到了一些端倪,她一直注意远处,却忽略了脚下的明显痕迹。
鲜红的血滴在干裂的泥土地上,虽然已被吸了个干净,地面上兀自可见略显黑色的暗红标记。
就在她眼前,她发现到一摊血渍。
站在第一摊血渍上,注视了很久,才发现到第二摊血渍。
两者之间,距离足足有七八丈远近。
站在第二摊血渍上再打量第三摊血渍,足足也有七八丈远近的距离。
现在柳青婵已经可以断定,过之江确实路过此地,多半藏身附近。
只是由每一摊血渍的距离远近的过程来推断,可以想知这个过之江身上的功力兀自了得,只凭着他每一纵身都有七八丈的距离这一点上,就可以断定。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展开身法,循着地面上的血渍,一路追踪下去。
如此,足足追下去有小半个时辰。
天色愈加的暗了。
她不得不更仔细地辨识着地上的血渍!她发觉到地上的血渍愈来愈少,有时候甚至于只发现一两滴。
这种现象有两种启示。
第一:过之江已失血过多,几至无血地步。
第二:过之江已经设法止住了流血。
据柳青婵的推想,属于第二种的可能性较大,假使果然第二点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过之江必然保持有相当战斗能力。
柳青婵略微镇定了一下,把这番得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继续向前行进。
眼前是片高出的山丘坡地,大概高出地面有丈许来高,这倒是先前她所未注意到的。
她足下方踏上坡地,耳中已听到了一阵清晰流水声音,这倒是一件奇事,早先她的确还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道溪水。
山丘上散立着许多土堆,杂生着许多苇草。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第一个土堆后面,向着对面打量过去。
横在她面前的是一道如带的流水。
水宽两丈,迤逦前后,也不知源头究竟在哪里,流向哪里去更不知道。
当然,这些根本不是柳青婵所想要知道的。
她注意的是对岸的那一片矮小的蒺藜树——那些矮小的灌木树丛,黑漆漆一大片,生在地上,盘踞着足足在十数亩的一块地方。
柳青婵心里顿时为之一寒。
如果过之江藏身在那片蒺藜地里,那可就讨厌了。
天几乎要黑了。
一旦天黑了,在那片蒺藜地里,要找到一个隐藏的人,那可就太难了。
“姑娘,幸会了。”
声音飘自右侧方。
柳青婵偏过头来,不禁微微一怔,可是待她看清了那个人之后,由不住心里一喜。
“是你,弓师兄?”
那人正是弓富魁。
他像是早已来到这里了,一副比柳青婵更要镇定沉得住气的样子。
背倚着一座土堆,他面向着对岸的那片蒺藜树丛,脸上显现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弓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他指了一下身边说道:“姑娘请坐下来,免得被那厮看见了。”
柳青婵点点头忙把身子蹲下来。
“师兄,你也是追踪姓过的来的?”
弓富魁点了一下头。
他那双锐利的眸子,似乎早已认定了一个地方,自始至终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地方。
“你已经发现他了?”
弓富魁偏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然后赶快又转过脸来,仍然盯视向那个方向。
“不错。”
“他在哪里?”
“在那里。”
他只扬了一下下巴,柳青婵顺着他的眼光直瞧下去,发现到的仍然只是一片蒺藜树。
“自上向下数,第十九棵树,姓过的就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