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月钩 [7]
陈春华作色道:“邱老哥这话从何说起?在下和隗兄无怨无仇,怎会杀他?老哥也许是误会了。”
“误会?”邱荣双目精光电射,沉笑道:“我隗师弟明明是找你春申君来的,弃尸于野,离你陈家庄不过三里,在你春申君住的地方十里之内,还有什么人敢逞凶?不是你杀的,还会有谁?”
陈春华早已想到隗大兴之死,可能和黄衣少女有关,但无事佐证,自然不便启嘴,只是攒着眉道:“邱老哥……”
邱荣不待他说下去,洪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陈的,老夫一向不喜多说废话,你总知道该怎么办吧!”
陈春华望着他道:“听邱老哥的口气,好像是要和陈某动手了?”
邱荣九环刀一抡,大声道:“不错,咱们除了兵刃上见个真章,多言无益。”
陈春华朗笑一声道:“邱老哥,陈某并不怕事,但隗大兴并非陈某所杀,你要替师弟报仇,陈某就没有和你动手的理由了。”
邱荣九环刀一横,逼前了一步,洪喝道:“我师弟还说不是你杀的吗?”
陈春华正容道:“若是陈某杀的,我绝不抵赖,不是陈某所杀,我何苦替人顶罪?阁下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怎的如此不明理了?”
邱荣给他说得一呆,嘿然道:“好,春申君,老夫暂且相信你,但我师弟死在你陈家庄三里之内,你总该有个交代吧?老夫限你三日之内,交出凶手来,否则莫怪邱某不讲理了。”
说完,转身自去。
陈春华回身走入,只见青松道人、沈仝、谢公愚、金赞廷、陈康和等人连袂走出。
看到陈春华回入,沈仝问道:“九环刀邱荣找来,又是什么事吗?”
陈春华道:“他师弟绝户刀隗大兴在三里外被人杀害,他怀疑是兄弟杀的,要找兄弟报仇。”
陈康和听得吃惊道:“隗大兴被杀,他是追黄衣姑娘去的,那一定是死在黄衣姑娘刀下的了。”
谢公愚道:“邱荣人极正派,只是有些刚愎,后来他怎么又走了呢?”
陈春华道:“他和兄弟订了三天期间,交出凶手。”
一面问道:“诸位老哥出来作甚?”
青松道人含笑道:“方才贫道等人听谢少侠说,门外来的是九环刀邱荣,而且来势汹汹,大有上门寻衅之意,才和几位施主一起出来瞧瞧,二来贫道观中有事,也该向庄主告辞了。”
游龙沈仝、谢公愚、金赞廷、陈康和等人,也同时告辞。
陈春华道:“青松道兄观中有事,诸位怎不盘桓几天再走呢?”
沈仝道:“咱们都是近邻,春华兄不用客气了。”
谢公愚道:“那邱荣若是寻衅,春华兄只要差人知会一声,咱们立时就可赶来支援。”
金赞廷道:“谢兄说得极是,春华兄是咱们几个庄的盟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咱们这几个人都是义不容辞。”
陈春华连说:“不敢。”
黑石头,是陈康和的外号,但黑石头也是长沙北城外的一个地名,陈康和就是黑石头人。
黑石头头东首的一座庄院,也叫做陈家庄,这是陈康和发迹之后盖的,五间三迸,倒也有居乡士绅的气派。
傍晚时光,陈康和回到庄上,他虽然没念过几本书,东院一座自成院落的屋子,明窗敝轩,在院中种花栽草,居然也布置成为书房,壁上也挂满了时人书画,附庸风雅一番。
现在,他背负着双手,踱进书房,一名小厮赶紧哈着腰道:“老爷回来了。”
陈康和口中“唔”了一声。他家里的人,都称呼他“老爷”这“老爷”二字,他觉得听来很过瘾。
于是大模大样的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安适而不可一世的跷起二郎腿。
小厮送上一盏茶,陈康和眯着眼晴吩咐道:“放着,我要休息一会,不许有人打扰。”
小厮答应一声,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陈康和抖着的二郎腿,慢慢的停止了,他胸际一片模糊,有些入睡的感觉!
屋中没有点灯,但天色已经黑暗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习惯,他喜欢在黄昏的时候一个人在书房里打盹,名之为养神。正在迷迷糊糊的当口,他好像听到一阵步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在他打盹的时候,是不准有人惊扰的,也没人敢惊动他。
这阵步履声,把他从一片模糊中吵醒过来,陈康和有些着恼,但依然闭着眼睛,叱道,“告诉过你,我在休息,不准惊扰,你进来作甚?”
只听那人站在面前,低沉的道:“打扰陈庄主,我是……”“出去,出去。”陈康和不耐的道:“有事不会等一会再说?”
那低沉声音道:“在下想和陈庄主谈几句话,因为此时较为清静。”
陈康和听出这人不像是小厮的口音,忍不住问道:“你不是阿毛?”
低沉声音笑道:“在下当然不是。”
“那你……”陈康和很不愿意的缓缓睁开眼来,这一瞬间,看得他不由一怔,连底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书房中虽然昏暗,但他一直闭着眼晴,因此睁开眼来,依然可以依稀看到一些,这人一身黑衣,连头脸部罩着黑布袋,只露出两个眼孔,炯炯有光,望着自己。
陈康和也是久走江湖的人,发现黑衣蒙面人,心知不对,暗暗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
“朋友是什么人?”
蒙面人森冷的道:“你不用问我是谁?”
陈康和道:“但朋友找上陈某,想必有事见教了。”
蒙面人森笑道:“陈庄主果然明白得很,咱们那就可以谈谈了。”
陈康和心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这就抬抬手道:“朋友请坐。”
蒙面人果然大模大样的和他隔着一张茶几,坐了下来。
陈康和欠着身道:“朋友有何见教,兄弟洗耳恭听。”
蒙面人从大袖中取出一张白纸,随手递了过来。
陈康和接到手中,只觉纸质极厚,好像是一张银票,他凝足目力低头看去,依稀可以看清字迹,那是纹银一万两,不觉惊异的道:“是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不错。”蒙面人道:“这是敝上要在下带来的,陈庄主只管收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