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斧 - [柳残阳]

第十六章 飞瀑试胆 英雄本色 [3]

  猛札额际青筋暴起,有如一条条的蚯蚓,他狂厉的叫道:

  “老汉,你想不跳?”

  寒山重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猛札,只有你会想出这种念头。”

  回头朝司马长雄点点头,寒山重毫无表情的道:

  “长雄,你去,记得寒山重的话。”

  司马长雄躬身行礼,大步踏出,一侧,梦忆柔惊慌的拉着寒山重的衣角,嗓音有些抖索:

  “山重,别再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人命往地狱里送,山重,司马右卫还年轻啊……”

  寒山重默默看了梦忆柔一眼,没有回答,无缘大师在旁边一扎礼袍,毅然道:

  “寒施主,且由老僧替司马施主一行!”

  寒山重淡谈的摇头,淡淡的道:

  “不,这地狱之路,让长雄先去一探,大师,你修为多年也属不易。”

  无缘大师枯干的面孔起了一阵少见的痉挛抖动,双目中精光暴射,显然的,这位佛门有道高僧,已对寒山重生有不悦之心了。

  寒山重装做未见,暗里伸手捏了梦忆柔一把,这轻轻的一捏,已使满面愁郁凄苦的梦忆柔心里一跳,一肚子委屈悲切也化为无形,她与寒山重心意相通,这一捏,她知道寒山重一定已经另有打算。

  无缘大师垂眉低目,嘴里念念有词,皱纹重叠的垒布了庄严与沉郁的神色,没有任何其它的表示,但只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位有道高憎正在为大步临近崖岸的司马长雄祈祷……或是默悼。

  红狮猛札那张狰狞的脸上漾着一抹恶毒的,带着幸灾乐祸似的笑意,他回头朝他的属下扫视了一眼,得意的再望向崖岸边缘……

  这时,司马长雄已经将虎皮披风完全紧缠在身上,黑色的薄底快靴、衬着黑色的头巾飘拂,形态英挺悍勇之至,他在蒙蒙的雾气中,回首向寒山重抱拳为礼,猛然转身,于是……─

  就像一只黑色的箭矢,淬而冲射空中,在漫天的水雾里一个转折,似一头大鸟般扑向悬空挂落的水流而去!

  这─-那,所有的人几乎完全停住了呼吸,近百双眼珠那么凝聚突出的盯视着那条在水雾里掠射极快,却不甚清晰的黑色身影,当人们的意念不及有所思维,那条黑色身影已在浩荡的水流外连连转折三次,似一头巨鸟在空中与波动的气流拼搏,看得出异常吃力,更看得出他的不服输。

  猛札大张嘴巴,一面孔的惊异与震骇,他已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摄视到的景象。在这种恶劣与艰险的情势下,竟然会以一个“人”的能力做到方才那些动作,中原武术虽然久传精博深奥,但是,猛札与他的一干手下做梦也想不到能够玄到这种程度。

  蓦然……

  在滚荡浩滔的悬空水帘外,那条黑色身影逆着水帘突然飞升……照他方才堕落的趋势来看,这种反常的飞升,几乎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黑色的身影仿佛贴着那巨大的飞瀑揉升,在升起约七丈左右,整个身子宛如在空中打了一个横转,仅仅只是一个横转,像雾里飘忽的幽灵,那么轻轻悄悄的,那么伶伶利利的,在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已经落回了崖岸之上。

  水流声依旧滚动着,声音大得惊人,多少双眼睛全愣愣的瞪着那在一块灰石顶上的司马长雄,缓缓地,他已行向了这边。

  无缘大师尽量装得平静,但是,寒山重却清楚的听到了他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梦忆柔紧握在寒山重手腕上的五指松开了,朝着他怯生生的,却了悟的一笑。

  红狮猛札用力摇摇头,再向行进的司马长雄看了看,喃喃地,几乎细得不能听到的道:

  “老天……他竟然能回来……活着回来……”

  寒山重望向司马长雄,这位浩穆院的右卫,全身长衫已经湿得透透,髻发散乱,面孔流露着极度的疲惫和困倦,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向迎来的寒山重躬身为礼:

  “院主,长雄已遵令返回。”

  “你几乎是拖着两条腿回来的,是么?”

  司马长雄苍白的一笑,哑着嗓子道:

  “院主,那条瀑布之外,有一种极大的怪异力量,像是空气在旋回绞折,十分紊乱错杂,长雄险些提不住丹田之气……

  寒山重并不感到如何意外。他低沉而有力的道:

  “是否有如在狂涛骇浪之中,浮沉转动几乎身不由主的沉重感觉?”

  司马长雄吃力的点点头,道:

  “不错,差一点就被那股力道扯落在水流游涡里去

  面色阴沉了一下,寒山重冷峻的道:

  “长雄,我早就觉得这股重挂的水帘有些邪,所以不令你冒险穿人,但是,你却仍然不想要命的往水帘里试探了好几遍,假如有了个万一,长雄,我寒山重如何回去向浩穆院的兄弟解释?”

  司马长雄慢慢的垂下头去,身躯在不停的,难以察觉的抖索,以他如此精湛的功力,此刻,嘴也被冻得有些乌紫了。

  寒山重双手反转,将自己暖厚的虎皮披风取下,圈罩到司马长雄身上,短促的道:

  “坐下,运气驱寒。”

  司马长雄规规矩矩的盘膝坐到地上,眼帘微因,默默运转起丹田的一点热力来,寒山重爱惜的望着,半晌,朝着无缘大师道:

  “方才在下若有言行唐突之处,尚请大师恕过才是。”

  无缘大师急忙合十道:

  “施主聪慧颖悟,心机卓越,老僧却是太过浮躁,倒要请施主勿以为件……”

  寒山重露齿一笑,道:

  “言重了,大师。”

  望向猛札,寒山重大声道:

  “现在,猛札,又轮到贵方冒这一险了。”

  红狮猛札那张面孔涨得有如猪肝,几乎和他大红的衣衫成了一个颜色,他十分窘迫的嗫嚅了两句,目光悄悄瞥了瞥仍然站在岸边,呆若木鸡般的那个准备好的牺牲者一眼……

  寒山重冷冷的道:

  “猛札,假如我是你,我不会再叫你的这些手下前去送死,猛札,你心里明白他们不会有办法跃进水帘,甚至连接近都不行!”

  猛札双眼一瞪,有些恼羞成怒的道:

  “那么叫谁去?你说!”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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