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6]
“天不偷”愁眉苦脸地道:“我并不可惜那不祥之物,只是无法善后呀!”
“卖命老人”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拉屎弄脏了屁股,自己擦吧!”
这句粗俗不堪的话,几乎使田宏武笑出了声来。
“天不偷”可笑不出来,还是苦着脸道:“老兄,你得帮帮忙……”
“卖命老人”道:“买命么?好,这笔生意可谈,但代价要加倍。”
“天不偷”吁了口大气,道:“什么代价?”
“卖命老人”起身过去,在“天不偷”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坐回原位道:“怎么样?”
“天不偷”摇头道:“太难了,区区……办不到!”
“卖命老人”淡淡地道:“办不到便拉倒!”
“天不偷”又道:“你要区区去偷,即使是皇帝老子内衣上的虱子,区区给你摸来,可是……这件事太难了!”
田宏武当然不懂“卖命老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放声一笑,“卖命老人”摆出拿乔的姿态,道:“老汉不相信你会办不到,想想,你只有一条命,划不来吧?”
“天不偷”道:“能不能改为旁的……”
“卖命老人”摇手道:“不成,言不二价!”
“天不偷”搓了搓手,道:“老兄,你完全是一付奸商面目,这是讹诈么?”
田宏武半句也听不懂,心里虽然极想知道,但却不便开口动问,如果是可以公开的事,对方便不会打哑迷。
“卖命老人”白多黑少的眼睛一瞪,道:“什么奸商,什么讹诈,这可是卖命呀?随便你买不买,不然你又指老汉强买强卖了。”
“天不偷”陡地一拍后脑勺,道:“买了,不过还有一句话要先声明……”
“卖命老人”道:“什么话,说吧?”
“天不偷”道:“现在问题不单单是‘血秀才’还有……”
“卖命老人”道:“还有什么?”
“天不偷”吹了吹胡子,道:“还有‘复仇者’也插了脚!”
“复仇者”个三个字出了口,“卖命老人”皱起了眉头。
田宏武却是心头剧震,想不到“复仇者”也参与巧取豪夺的行径,他的真面目没现出,本性却暴露无余了。
若非邋遢和尚一席话提醒,还真以为他是个义薄云天的人物呢!
“卖命老人”道:“把话说清楚些?”
“天不偷”道:“有个蒙面人,自称是‘复仇者’,限令区区在十天之内,把东西交给他,否则便取区区性命!”
“卖命老人”漠然地道:“这么说,你得买两条命,‘血秀才’也不会放过你。”
“天不偷”苦着脸道:“人只能死一次,被谁杀都一样,不过‘复仇者’丢了话,东西交给他,‘血秀才’由他去对付。”
“卖命老人”唔了一声道:“约了时间地点么?”
“天不偷”道:“由昨天起算,第十天晚上三更,在邙山交东西。”
“卖命老人”略作沉吟,道:“好吧!你开始支办那件事,买卖成交了!”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你暂时留着,还有些细节得先安排一番。”
田宏武立即警觉有自己在旁,他们谈话将极不方便,起身道:“两位慢慢谈,小可告辞了!”
他不待“卖命老人”的反应,拱拱手,挪步便走。
“卖命老人”道:“也好,反正我们总是会见面的。”
出了大门,只见丁香站在小路边,望着远方出神,手里拈了一枝山花。
田宏武本不想惊动她,但想到叨扰了人家,还受她叔叔相救之恩,这么悄然一走,未免太不近人,情,于是开口道:“丁香,我要走了!”
丁香蓦然回身,幽幽地道:“你不能留下来么?”两只大眼睛,泛漾出一种异样的神色。
田宏武道:“我不能不走,有机会时,我会再来看你!”
丁香姗姗上前,摘下一朵山花,插在田宏武的衣襟上,她微红着脸说道:“这送给你!”
赠花,这表示了什么?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田宏武心头一阵“怦怦!”乱跳,他感到惘然了,呆呆地望着丁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丁香笑笑道:“不喜欢么?”
田宏武“噢!”了一声,茫然应道:“喜欢!喜欢……”喜欢什么?花,还是人?他不知道。
这举动太突然,也太意外,他心理上毫无准备,使他茫然失措,一时间无法分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夕阳,增添了她脸上的红晕,她是很美,像她手里持的花,真是人比花娇,花比人更媚。
他又发了奇想:“如果小秀子没死,如果她就是小秀子……”
一想到小秀子,便想到“凤凰庄”血案,这复仇的重担,他非挑下去不可,于是,绮念顿消,回复了自我。
天下的美女多的是,不单只丁香一个,而小秀子只有一个,任何人不能取代。
“等一下!”丁香突然超到了他的前面:“我有样东西送给你。”说着,探手怀中,掏出来一个绣花荷包。
荷包,是女人贴身佩带的东西,拿来送给男人,它的意义当然不止于一朵随手折的野花的。
田宏武的心弦起了振颤,期期地道:“这……这做什么?”
“送给你带在身边做个纪念呀!”
“我……在下……”
“你不敢收?”
“不是不敢,是……”
“不愿?”
“不,我没理由收你这荷包。”
“我送你,你收下,还要什么理由?”
“不!”
“如果是小秀子送给你?”
田宏武星目大张,连退了三步,憷声道:“什么意思?”
丁香嘟着小嘴道:“你受伤昏迷的时候,念的就是这个名字,足见你对小秀子用情之深!如果这荷包是她送给你,你不会推三阻四,放心,别认为我脸皮子厚,什么用意也没有,只是送给你做个纪念。”
说破了,田宏武大感赧然,登时俊面通红,不管她是否有心,如是不收的话,就未免太令她难堪了。
田宏武当下上前接过手来,讪讪地道:“丁香,谢谢你,我会珍惜它!”
丁香幽幽地道:“那就随便你了!”说完,她反倒先转身走了。
田宏武呆在现场,心里像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朵野花,再加上一个荷包,她会真的没有任何心意么?恐怕连最没有头脑的人也不会相信。
他有些后悔,应该硬起心肠不接受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他回头一望,木板门,小路,已没丁香的影子。
田宏武拿荷包在片子前嗅了嗅,很香,但香味很淡,不似兰麝之香,更不是脂粉香,是一种从来没闻过的异香。
田宏武再次举步,向前走了。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稻长,移动之间,显得无比的孤单。
走着,走着,眼前忽然昏暗了起来,他想,天怎么黑的这么快?
他定神一看,不由哑然失笑,自己只顾低头想心事,大路本是弯向左的,他却低着头直走。
不知不觉走进了根本问题岔道,正待转身折回大路,突然发现根本林间深处吊了盏红纸灯笼,登时心中一动。
这是片荒林,不见人家,怎么会有灯笼呢?
他忽然想到了“化身教”的迷魂红灯,对方曾以这种鬼蜮伎俩对付自己,看来有八九是不错的了,不知道现在又要对付什么人?
想到“化身教”,便想到“宇内狂客”胡一奇的惨死,也连带想到了教主千金“芙蓉女”。
于是,他举步朝红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