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1]
三个人都准备舒齐了,开始上街去找酒馆,走出没多远,听见后面一阵发喊,原来是金儿跟来了。
辛红绢回头跟它说了半天,可是这畜牲也怪,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它口中呜呜直叫,却把乞怜的眼光望着左棠,好尽央求他出来说情。
老头子憋了半天,才忍不住开口道:“红绢,瞧它怪可怜的,就让它跟着来吧,要是单独放在店中,它发起性来伤了人反不好!”
辛红绢却不过干老子的情面,她转身恨恨的给了它一巴掌。
姑娘气骂道:“这畜牲有了新主人,胆子越来越大,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这次带它出来,一路上也不知淘了我多少的气。
上次在碧色寨住着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庙将它安置好,晚上去找它,就不知道它野到那儿去了,叫了好久才跑回来,赶到山上果然迟了一步,害您受了伤,一切都还不是这家伙惹出来的。”
金儿挨了打,满怀委曲地跑到左棠身边,用头擦着他腿,口中呜呜地低叫。
辛红绢气得挥手又要去打它。
她一面还赶着骂道:“这孽畜不服气,还在告我的状哩,师兄,你做主人的怎么也不管管它。”
欧阳子陵一直笑嘻嘻地在旁边看他们闹,结果看她吵个没完,才含笑伸手拦她道:“好了,好了,师妹,打狗还看主人面,冲着我你就饶它吧,再说我的肚子实在饿了,还是赶快找个地方吃东西吧,喂饱了肚子再慢慢地教训它吧!”
辛红绢一掌拍下去,半途中被欧阳子陵捉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与同年的男性肌肤相触,心头扑扑地直跳,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脸红得像山茶花。
左棠在旁边眯着眼睛直笑。
大姑娘这才回过味来,羞答答地抽回手:“你们主奴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干爹,您也是,有什么好笑的。”
飞红着脸,一甩头上的大辫子,扭过头领先跑了。
欧阳子陵也方始感觉到自己过于冒昧,后来看到辛红绢只是满面娇嗔,却不像个生气的模样,心中才放定。
左棠却哈哈地笑道:“唐突隹人,罪该如何,老贤侄,你还不赶忙上前陪个不是!”
欧阳子陵讪然一笑,口中自是不好再说什么,默然低头跟在辛红绢的后面走了。
跑出没多远,就见一根高杆,挑着一面酒旗,临风招展,隐约还可以看出是醉月楼三个字。
朱红漆的栏杆上,趴着一个绿衣的俏丽的身影在招手,正是他顽皮而佻达的师妹辛红绢。
老少二人来至楼下。
跑堂的迎上来。
“二位爷来了,请上来吧,那位姑娘已定好座了。”
欧阳子陵与左棠闻言就要进门。
突然又听得跑堂的叫道:“妈呀,这是什么狗,怎么那么大啊,爷,它要是咬人,小的可不敢招呼。”
欧阳子陵见他把狻猊说成狗,忍不住笑起来道:“对了,这是蒙古种金毛狗,你放心,它驯得很,不去惹它绝不会咬人,而且我也不带它上楼,就让它在大门口呆着吧,你先给它切十斤熟牛肉。”
说完又拍着它的头道:“金儿,楼上人多,你可不能上去,乖乖的等在这里,不许顽皮闯祸,吓着了别人我可不饶你。”
金儿点头答应。
欧阳子陵这才放心地同着左棠上楼。
辛红绢早已占着一付临窗的座头,倒也明朗干净。
二人过去坐下。
跑堂的过来安好杯筷,同时口中介绍着酒菜:“三位吃什么,小店最拿手的菜是冰糖肘子,香酥鸭,贵妃鸡,溜丸子……说到酒,特制家酿碧螺春,量最好的人也喝不过三壶!”
他这边拉拉杂的报着,菜倒引不起这三人的兴趣,酒可对了胃口。
左棠随着吩咐道:“菜随便你们拣可口的弄上来,倒是你说的碧螺春送一坛来,我看看究竟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法。”
跑堂的听他开就要一坛,不由得吓得把舌头一伸。
“爷,一坛子有二十几斤,您三位能喝吗?不是小的多嘴,这酒都是十年以上的,小店将本求利,一钱银子一壶,一天满座客,最多只卖三坛,一去了泥封,就保不住酒味,剩下来可惜了……”
辛红绢柳眉一竖道:“你这人怎么那么罗嗦,谁耐烦喝人家剩下的,坛子开了封那怕就是喝一口,也照整坛子付银子,你要是不相信就先拿去!”
说完,当的一声,就在桌上扔下一锭五十两的元宝,然后又说道:“这够不够,不够再派人上高升栈拿金子去!”
堂倌一见银子就直了眼,心说这位姑娘好阔的出手。
那年头五十两银子够一个普通人家嚼裹一年的,口头却连连地说:“够了,够了,别说您三位,就是三十位也足有余了。”
说完鞠躬如猫,狗颠屁股,下楼上面吩咐去了。
欧阳子陵笑看道:“师妹,你何苦跟这般俗人淘气呢,人家做生意当然有他们困难的地方。”
姑娘也嫣然回笑道:“我就是瞧不惯他们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只是盏茶工夫,厨房里已经拾夺好几样熟菜,连带着凳子样大的一个酒坛子上来。
姑娘看他们那种维恭维敬,曲意巴结的样子,心中着实得意道:“你看,不是我这么一来,能有这么快吗,跑了那么多天,今天我非喝个痛快不可,别酸酪捏捏的喝了,干脆用大碗吧!”
说看一手捞起坛子,纤掌一推,土糊的泥封立刻粉摔堕地,连声地叫堂倌拿碗来。
店小二吓得直缩脖子,心里头打鼓道:“乖乖,看不出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小娘们儿有恁大的手劲,我可惹不起她,不然她发起脾气,葱花样的手指这么一拧,我吃饭家伙就算完了。”
忙不迭的应声下楼拿碗上来。
左棠瞧着她一派天真浑直的性情,对这个干女儿可真是打心里头欢喜起,笑吟吟地道:
“丫头,你狂得可够了,不怕惊世骇俗吗?那里还像个女儿家!”
辛红绢倒了一碗酒道:“人就要脱俗才能尽情,我就不服气为什么女儿家非要投扭捏捏的才算温柔,人家看不惯由他大惊小怪去。”
说完端起碗来就喝了一大口忙又皱着眉头道:“这酒味道倒是真够,就是粘粘的不易下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