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公子,你要报仇,就杀我吧。”
文奇崛听她一说,登时气力一泄,手下松脱,跌坐地上。她不加否认,让己杀她,那受辱女子自是纤绣了!
哀过怒生,冲冲荡荡。文奇崛腾地跳起,钢拳紧据,他双目如勾,眼眶欲裂,逼住粉衣美妇。
天香旁见,魂魄皆惊,急道:
“腐儒怪侠,此事与夫人无关,都是小女告之夫人的。
要杀,你就杀我。”
文奇崛恨声一笑:
“天香,你不该杀吗?”
粉衣美妇见他目光毒毒,全然失态,惊惧一呼:
“公子,万万不可!”
文奇崛冷声道:
“小生百死不惜.纤绣受此劫难,以她个性,自不会存活了。小生不能为己,却能为她!”
他咬牙唇破,拳举铮铮。粉衣美妇死之骇然,猛大声道:
“公子,天香乃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子,你不能杀她!”
她一语说此,惶惶又道:
“天香的母亲,就是大师兄提到的小师妹。小师妹悔恨而死,临死之前,她把天香托付给我们。此事天香尚且不知,你又怎能杀她?”
天香惊闻此语,猝然怔住。她看看文奇崛,又看着粉衣美妇,颤颤道:
“夫人,你说我和他……是兄妹?”
她捶胸痛叫:
“夫人,这不是真的!我怎是那恶魔的……”
文奇崛见粉衣美妇说得异常郑重,又似遭了重重的一击。他打量着天香,禁不住倒吸口凉气。
粉衣美妇目光淡淡,无力道:
“公子,‘不了情毒’的解药,只在你爹爹的手上。我们引他不出,方才给你也下此毒,原想教你在十日之后,津南定时寺中举行的武林大会上露面,毒发当场,引你爹爹现出身来。”
文奇崛听之不语,许久,他方道:
“夫人,司马煌前言已将两个婴儿弃之野外,大半死了;即使未死,你又怎知那两个婴儿,就是我和花纤绣?”
粉衣美妇漠然一叹,道:
“此中事情,自是我那夫君言及。他说他和大师兄分手之后,自又回到野外,还想杀你们。当时,你们正哇哇大哭,极为可怜。他瞧之心乱,一时亦是不忍了。最后,他只在你们背上刻下‘文奇崛’,‘花纤绣’的名字,却是盼你们如能活下,当不涉武林,你为文出众,她艳如花。后来,只因你们的爹爹突然消失,我那夫君寻仇不到,才想到你们,后又以背上字迹为凭,找到你们……”
文奇崛自知背上有字,再不存疑。他似是想起一事,忽道:
“夫人,你说我前去赴会,毒发当场,我那爹爹便会现身救我,可是,我那爹爹他知道我这个儿子?!”
粉衣美妇点头道:
“我那夫君让你为了端砚,屡屡杀人,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你是他的儿子。要知那端砚,乃是小师妹的父亲留下的物什,它虽看不出有什么异处,可你爹爹却爱如至宝,谁碰一下,他都要杀,为此,他杀过许多人了。我那夫君正是利用此节,引他现身。”
文奇崛心惊肉跳;世仇大恨竟令人如此不遗余力,绞尽脑汁,非杀之以后快!他念及从未见过面的爹爹,苦苦自道:
“他那般淫恶,害人害己,我还认他这个爹爹吗?……他突然消失,可为什么?……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他还活着?若是活着,以他那淫恶本性,他能冒险救我?”
文奇崛积郁满怀,难以排遣。他神差鬼使,动问道:
“夫人,你说我若前去赴会,就能见到他了T”
粉衣美妇惊道:
“公子,你既知原委,怎可前去送死?!”
文奇崛沉沉道:
“我自愿往,与你们无关。”
粉衣美妇迟迟道:
“虎毒不食子’,他若活着,当会不甘寂寞,混迹会中,你若有难,他岂能无动于衷?”
她深深一叹,又是劝道:
“公子,你仇人无数,还是不去的好。”
她见文奇崛脸上坚毅,自知劝他不住,便道:
“公子,你宅心仁厚,正气凛然,此中是非,你自有判断。我只求你他日之后,你且念在我那夫君为仇所迷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她似是极怕文奇崛一口拒绝,此言一出,便伏在紫衣美妇身上,咬舌自尽……
二位美妇先后死去,大香万箭穿心,直把悲例与仇恨转向了文奇崛。她重伤在身,却仍做出欲击之状。文奇崛见来,竟是心下惶恐,退到一旁。
他抬起凝滞的目光看着那叠在一起的二具尸体,。有口难辩:
“她们死了,天香怪我,怪错了吗?……她们自己寻死,又与我有甚关系?……死了,就这么消失了?……有一天,我也会这么死吗?……”
他忽对死亡有了恐惧:死,就象她们?……死人,死人就是死人了……
他有此感念,自己亦觉得好是奇怪:自己先前还几番求死,只此一刻之间,怎么全然变了,怕起死来了?……
他茫然苦笑。摇头之时,一个意念如那电光石人,猛发掠过心际:
“莫非是因为我已知身世,自己不再是个孤儿,我有爹,有娘,还有妹妹,就心有牵挂,身不由己了?……”
他心下隐颤,惊魂漂泊。他自知心是此中缘故,却是不敢承认:
“若是这般,岂不是说我先前对纤绣的情爱,是若有若无的了?我一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子,便不在掂记她了,关心她了;为她而死,自是不能了?亲情,情爱,在我眼里,到底孰重孰轻?……”
文奇崛不敢再想,却冲天香道:
“天香,你都听见了…她们…..
天香一语喊出,斩断他言。她眼里怨苦,声音嘶哑,指点着他道:
“你是那恶人的儿子,我可不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是天香,今天是,永远也是!你给我滚,滚!”
她声色严厉,怒目而视。文奇崛如刀刺目,心下无限悲凉:“罢了,罢了,她既不认我这个哥哥,还不如恨我,我何必自讨没趣?……”
他念及自己的爹爹,出生怨怒:
“你淫恶害人,却是反害了自己的儿女,这是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