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忍辱 [2]
路也难走。我每日只有清早黄昏一点空闲,便可怜你无故吃亏,不遇见也无法解救,心要放明白些。”狗子日常纠缠玲姑,只黄昏前后奉了老贼之命,必须回家习武,又喜晚起,闻言心方一动;不料李强守着乃兄之诫,见玲姑说时,微伸王手,按在胸前,虽然会意,始终沉隐,望着玲姑,应了一个“好”字,便不再说。
狗子见他神态忠厚,又穿得那么破旧,两条腿上满是泥污,心想对方一个穷苦的牧羊儿,即使小时与心上人相识,也不会有什好感,正赶恶奴把羊牵到,未容发话,玲姑拦道:“多谢你了,请派一个人引路传话,由我爹爹送他出去,你也请回。我病未好,还要去往房中多睡一会,本来明日可以望好,被你一吵,不知要病多少天。我一起床,自会寻你,你如自来,休怪我不肯接待。”狗子觉着玲姑头一次说出寻他的话,好生得意,诺诺连声,还想多留一会,玲姑已连声催走,直喊心痛,狗子只得告辞,临行又说了许多好听的话。玲姑听着心烦,气道:“我已疼得支持不住,多说空话作什,我也不要请什医生,只求你容我静养几天就好;再如不走,我又气了。”狗子无奈,只得同了恶奴定去。行时,回顾李强正在牵羊,玲姑已先人内,妒念全消。
李强和陈四走到路上,越想越难受,一会到了出口,果有四名壮汉拦住去路,其势汹汹,经同行恶奴上前一说,才行放过。陈四见李强始终沉隐镇静,无论对方神态多么凶横,视若无物,声色不动,年纪轻轻,如此勇敢,却又不带丝毫少年浮躁之气,貌相生得那么英俊,想起李诚行时之言,和爱女昨夜所说,也是难受万分,好生可惜,便朝恶奴笑道:“管家不妨先回,他因救我女儿被狼刁去两条肥羊。虽蒙小庄主,代我赔还,终恐羊主怪他,意欲送到他家,代为证明,一会也就回来了,你自走罢。”
这班恶奴均知陈四是狗子未来的老丈人,平日又懒,随口应诺走去,李强还想推辞,见陈四连使眼色,料有话说,又想就便探询玲姑的近况,便未再拦。一同走过官道,四顾无人,正想不起如何问法,陈四已先开口,大意是说:“先受李诚之托,因和老贼是内亲,以前交厚,请其随时暗助,不料玲姑去年偶往前庄踏青,被狗子看上,由此经日纠缠,如非和老贼两代内亲,换了别家,早被强迫抢去。照目前形势,这场恶姻缘决难避免,玲儿虽然万分不愿,无如秦家是当地土皇帝,生杀由心,家业在此,狗子为防自己父女弃家潜逃,四外均有专人把守,逃都无望。他知你小时和玲儿近邻交厚,必生妒愤。昨日归途,口气大坏,我恐他要对你不利,又无法通知,正在愁急,打算再待片时出外查探,居然越崖而来,免得一场毒打。玲儿先不见你是防狗子疑心,果然寻来,玲儿性情固执,不听劝说,此是她的苦命,我也无法,最好到时不要赴约,以免生事,望守令兄之诫,好好为人,一切等他回来,再作计较。我听老贼父子口气,对于新村这班人十分忌恨,尤其是对令兄,近又探出令兄不在村中,如非他年老多病,又抽上了烟瘾,早已出事。将来必有一场乱子,你们务要早作准备。到了危急之时,我必暗中送信。令兄前教村人习武,不可忘记。”
李强知道陈四胆小懦弱,先听狗子强娶玲姑,本极愤怒,及听说起未来危机,忙把心情沉稳,留神静听,听完,正要开口,忽又想起兄长先做后说,守口如瓶之言,暗忖:
“陈四此时虽说得好,将来和狗子成了翁婿,对于外人却是难料。”念头一转,仍然装呆,淡淡的敷衍了几句。陈四人虽良懦,却有智计,见他闻言,神情刚有一点兴奋,忽又把气平下,从容答应,说话不多,对于新村虚实,一字不提,越看越爱,忍不住叹道:
“令兄行时,说你比他更强得多,我还不信。一个未成年的幼童,哪有如此好法。今日一见,大出意料。人情难测,这样最好。我平生胆小,只顾目前,已对令兄失约失信,万分愧对,再要为势所迫,说了对不起人的话,将来何颜见人。我不再问新村的事,只把老贼父子和庄中虚实对你明言,应当如何防御后患,你们自去想罢。”李强见他诚恳关切,本想探问失约失信所指何事,话到口边,又复忍住,陈四也未往下再问,只把桃源庄近况,和狗子不久就要即位村主之事,说了出来。李强听完,觉着此行不虚,心中暗喜,虽然不舍玲姑,也是无法,再三请其回去,陈四话也说完,殷勤而别。
李强先因乃兄众村人之首,最得人心,行时曾向村中长老分头嘱咐,指示周详,晴命自己一面牧羊,一面以本身智力团结人心,仗着聪明力大,不畏劳苦,无论多么艰难危险的事,老是抢在众人前面,无事不成,人是那么厚重沉隐,貌相英俊,自有威信,不消两年,人人爱敬,多认为又是一个李诚出现,聪明机警和对人谦让,只有过之。几次集众,意欲推为村主,不令牧羊。李强得信,总是暗中分别固辞,力言都是一样人,如何坐吃,不劳而获?就算我有点力气心思,无事之时,也用不着,一旦有事,我自然不再牧羊了。我们分田而耕,量力而为,人各有事,平日衣食无忧,相亲相爱,平安过渡,便有争执,也凭几位长老集众公断,大家都是主人,至多分个头和手足,各尽所能,以求前进。有事时免不了要用心思,我或者可以效劳,无事便和大家一样,多有一个人力,到底多要一点出产,平白把这一身力气糟掉,何苦来呢?并且敌人就在对面,土豪父子早晚必来侵害,此时借着年轻,牧羊打猎,访查地形,和可以开辟耕种之处,使对方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不像对我哥哥那样忌恨防范,有多好呢。办事原为众人安乐,要这空名头,有害无益,真要看得起我,由今日起,谁都当我一个牧羊娃,方才的话,一字不提,以防泄漏。到了有事时节,我是否胜任,为首当先,也看出来。只要众人全都信我,便想推辞,也办不到。这不是我个人的事,好在自立新村我哥哥早已集合众人公意,立下规条,有那行不通,或是还可改善的,无论何人,均可在空闲时节向众提出,凭公商计,随时改订。哥哥走后,看是无人为主,实则以前议定的村规,就是村主,大家照办,不是一样。等到仇敌恶满数尽,两村归一,同享安乐,彼时人多地大,必须管理,再照以前所说,每年集会,由那聪明有智力的人轮流为首,他用心思,代我们想方法,管理改善,我们代他耕田,轮流交替,修明赏罚,按时推换。有的尽心,有的出力,谁都可作村主,任满之后,也和众人一样,彼此衣食富足,享用相同,也不会有什争端,那才是我们的心愿。目前时机未至,越老实越好。耕田之外,加紧熬炼体力,多种粮食,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