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夫人 - [朱贞木]

第29章 幸不辱命 [2]

  罗幽兰一声冷笑,双足一顿,纵到黑牡丹跟前,指着地上的黑牡丹,喝道:“刁奸的淫妇,这是你自己讨死,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一语未毕,倒在地上的黑牡丹,突然右臂一招,叮叮一声,最后一袖箭,居然发出!这当口,两人一立一倒,距离至近,罗幽兰总以为黑牡丹已无能为力,万不料她将死之际,还能发出一支致命的袖箭!

  黑牡丹右臂一招,罗幽兰便喊声:“不好!”还算她功夫精劲,用手一抄,已把箭尾绰住,无奈距离太近了,箭头已刺进罗幽兰左乳下期门穴。如果没有绰住箭尾,力劲势急,怕不全箭穿腹,立时废命。

  罗幽兰一声不哼,更不缓手,把绰住袖箭向外一甩,随手向下一掷,嘴上喝声:“还你袖箭。”赫的箭贯胸窝,把黑牡丹钉在地上了,黑牡丹两腿一伸,才真个死掉。

  黑牡丹一死,罗幽兰也闹得香汗淋漓。她剑靴一垛,不顾身上剑伤,把左手飞龙剑,还入鞘内,翻身拔起插在地上的犹龙剑,重行赶到黑牡丹尸首跟前。剑锋一下,尸首两分,左手提起黑牡丹首级,映着月光看了一看,哈哈一笑!笑声一发,她突觉自己创口一阵剧痛,猛地省悟创口虽然不深,袖箭喂毒,最怕进风,慌把衣襟束紧,遮住创口,人却已有点力尽神危。

  她勉强定了定心神,忽听城墙上远远的喊着:“兰儿!兰儿!”一听是自己父亲声音,慌尽力应了声:“女儿在此。”心里却暗暗叹息,父亲为什么此时才来,早来一步,自己未必受伤。

  抬头一瞧,城垛上大袖飘扬,她父亲桑-翁又飞身而下,一见罗幽兰左手提着人头,右手宝剑拄在地上,神色惨厉,汗流满面。

  桑-翁大惊,慌用手扶住,急问:“怎么一回事,你定受伤了。”罗幽兰左手人头一举,一声苦笑,说道:“女儿今天心愿才了,替我丈夫报了杀父大仇。女儿以往的罪孽,也可减轻一点了。”说罢,人已摇摇欲倒。

  桑-翁留神一瞧,罗幽兰衣服已渗出血来,一声长叹,一言不发,先把她手上犹龙剑纳入鞘内。人头依然让她提着,一矮身,把她背在身上,双足顿处,白鹤冲霄,直上城头,飞一般背到县衙。

  桑-翁在城上和他女儿离开之际,原是走向西面一带;拣着民房稍少之处,纵了几把火,再转身奔向县衙。监视盘踞衙内一群苗匪,这时正值官军已经杀进南门,黑牡丹追赶大化头陀当口。桑-翁一看群匪心慌意乱,各顾性命,没命的向北门逃去,心想这群苗匪,真是乌合之众,官军定可不费一兵一矢,唾手而得蒙化了。

  一忽儿官军已涌入衙内,搜索余匪。马上一个捧令旗的军官,分派队伍,去占东西北三面城门,顺便一路搜查匪党。

  最后十几骑军弁当先飞扬着一杆旗帜,旗心缀着一个大“尤”

  字,冲到县衙,便知尤总兵本人也到了。

  桑-翁在县衙大堂屋顶上飘身而下,拦住尤总兵马头,高声说道:“沐二公子有话,贵总兵赶快把守四门安抚城民;沐二公子已把榴花寨苗匪老巢,彻底洗剿,马上进城来与贵总兵相会,特命老朽先来知会一声。”说罢,不待还言,大袖一扬,飞身上屋,转瞬不见。

  马上的尤总兵和一般随身军弁,虽然看得这位长髯如雪的老翁有点惊愕,尤总兵心里却明白,和沐二公子交往的人都是江湖上异人侠士,今晚他毫不费事的克复蒙化,全仗这般风尘奇侠的本领。

  桑-翁重又上屋以后,一看东方天色有点发晓,大化头陀也许已和兰儿会合,且回南城和他们见面以后,等候自己女婿到来,再作道理。主意打定,便向南门赶去,这是他到南门以前的事,万不料自己女儿会碰着冤家对头的黑牡丹。

  自己后悔不该在县衙耽误一点工夫,如果早到南门,自己女儿也许不致受伤,事出意外,只可委之于数了。

  这时,桑-翁把罗幽兰背到县衙,尤总兵已和桑-翁见过一面,一见他背着一位受伤女子到来,这女子满身血污,左手还紧抓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头。其实罗幽兰满身血污,是黑牡丹首级上的血,连桑-翁身上也染了几点。桑-翁这时毫不客气,只向尤总兵说了一句:“快派人到榴花寨一条路上,碰着沐二公子叫他火速到此会面。”说罢,背着罗幽兰直进县衙内宅。

  尤总兵摸不着头脑,猜测自己虽然不费一兵一卒,这般人物定然已凶杀了一夜。他明白了这层,慌不及依言办理,一面领着桑-翁进了上房整齐一点的屋子;还不敢细细探问,自己追出来,等候沐二公于到来再说。

  桑-翁这时哪有工夫和尤总兵敷衍?把罗幽兰背进房内,立时从身边掏出丹药,替他女儿治伤,内服外敷,叫罗幽兰在里房静卧。但是罗幽兰一心盼着沐天澜,怕自己丈夫也遭不测,说什么也不肯睡,连手上人头也不放下。正在这当口,沐天澜和罗刹夫人已经赶到,罗幽兰一见沐天澜的面,心神一松,说出了几句话以后,再也支持不住,经罗刹夫人再用秘药扶气解毒,罗幽兰才在床上安然睡去。

  但是罗刹夫人看到罗幽兰乳下期门穴创口,虽只一寸多深,却是要穴,中的又是喂过毒药的暗器。细察创口,似乎毒已散开,情形很是不妙。趁着罗幽兰入睡当口,到了外屋,向桑-翁探问受伤情形,经桑-翁把先后经过悄悄一说,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

  罗刹夫人皱着眉,叹着气说:“百密难免一疏,万料不到黑牡丹会从滇南赶到此地。偏在这当口会和兰妹狭路相逢,而且临死当口,兰妹略一大意,受了她尽命一箭。这一箭,换一个人,非和黑牡丹同时毙命不可。还算兰妹眼快手捷,居然抄住了箭尾,创口只一寸多深。照说兰妹深知黑牡丹的暗器,大约喂的哪一种毒药都明白。她偏一片痴情,一面提着气,运用功劲,不使箭毒散开;一面支持着精神,一心惦着澜弟。一见澜弟的面,不由的心神一松,勉强提着这口气不由的跟着一散,这一松一散,创口的箭毒便难免深入了。

  晚辈发愁的便是这一点,晚辈武功虽然承受先师的心传,但是先师善治伤科的秘法,一无所得,只能用随身带的一种解毒丹药敷治。不过这种先师遗留的丹药,与众不同,确有奇效。吃下这种丹药,照理要熟睡片时,兰妹又一夜未曾交睫,又和黑牡丹一番血战,这一睡也许要多睡一忽儿。是吉是凶?要看她睡醒以后的景象了。万一兰妹有了不测,第一个澜弟和她恩深情重……咳!结果真不堪设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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