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且述往事 [2]
辛维正已一伏身,贴着屋面,向后面窜去。
他想凭着比对手高明的轻功身法把他们甩掉了事。
可是,只听一声怪喝,旋即有好几声怪喝相应。
辛维正一惊,只见寒光耀眼,已把自己去路挡住,而且,左右和后面也破风声疾,冷风砭肤。
辛维正听风辨位,心底顿生寒意,已无处可避了,只好一式“仙人担”,全身笔直仰倒,平贴瓦面。
纵横如珠网的白光寒芒,由他眼帘二三尺处交叉穿过。
接着,一阵暗器碰撞,自坠屋面和落地的声息。
辛维正已一挺身,靠两脚跟与两臂之力起立。
他看清楚了!
那是二十多柄长只三寸,两面开锋,两头尖,中间厚的鱼鳞飞刀。
想不到“长青岛”也会有这种玩意?
他意随念动,刚想再次腾空飞射之际,起步又顿住,因为,眼前出现奇观!
什么?
只见十六个矮汉子,整齐的分列雁翅,排列在后园。
却是低头,两脚分开,一手按住刀柄,上身向前倾着,一声不响。
一个秃头,白发如银的矮胖老人,一身宽大的麻衫,腰间尺许宽的黑扎带,右手捏着一把白纸扇,袖如刷,正缓步走着。
在他背后,跟着一男、一女。
那个男的,异常精悍,杀机毕露,正摆开八字步,一步一步地跟在老人身后,目光却直视着屋上的辛维正。
那个女的,半低着头,晃着罗圈腿,踏碎步,很轻盈,只是每一行动举步间,屁股向左右摇摆如鸭子。
她的背上,好像还背着一个“包袱”似的!
由装束衣饰的特色,辛维正已知道尽是长青岛的人。
可是,他却不认识那一男、一女是东条儿玉与东条芳子。
他反而不想立即脱身了。
他迅即作了决定,要留下作一了断,凭一身所学突围再说。
那因为,他明白在这种形势下,他如急于脱身,等于是心怯图逃。
面对“长青岛”的人,他没有逃走的道理。
他必须显示中原武林人物的风度与气派。
尤其,他现在是金汤堡的主要人物之一,“降魔子”黄逸公的门下,他不能辱没恩师的威望。
还有,他不愿把辛维正三个字蒙上一个惧敌逃走的污点。
何况,此时他想逃跑,也不过是自作聪明;他一动,决逃不过对方这多人的阻截。
尤其,是对方那个矮胖老者,气度不凡。
辛维正竟认定他一定是“长青岛”的岛主东条俊。
好啦,对方这多人,“正主儿”又到了,正好和对方摊牌,作一个明白交待。
而后,决定进退。
至于能否脱险,生与死,荣与辱,他先要守住原则。
因此,他双手一背,傲然伫立在屋面上,平静地注视着下面。
那个矮胖秃头老者,好从容,看也未看辛维正一眼,好像是来作客似的。只见他走过左右两列武士丈许处,才停住身形,一折折扇,很威严地向左各武士十六人看了一眼,晤了一声,十六个武士才挺直了身形,一本正经地向前凝视,也没有再向辛维正看来,倒像两眼看天,忘了辛维正的存在!
辛维正暗暗心折,忖道:“看不出化外的人,竟有这种气概。”
唰的一声,那位老者又展开了折扇,微一仰面,向辛维正笑了一笑,又一抖左手拇指,缓声道:“你小友,就是金汤堡的辛某人?”
辛维正应声道:“不错!”
老头咳了一声:“你请下来,老汉和你小友聊聊天。”
他的话,是和汉人一样流利,而且是清脆豁亮地不疾不徐。
辛维正笑道:“我要请教阁下姓氏,是否来自东海‘长青岛’?”
老者点头道:“是。”
辛维正抱拳道:“敢问阁下是否即东条岛主?”
老者含笑道:“老朽正是东条俊!”
辛维正心神一震,暗忖道:“果然是他,奇了!以东条俊贵为一岛之主,为何也会来到这儿?如说是亲到府衙,对付我辛维正,未免小题大做了。”
他只好一揖道:“武林晚辈辛维正见过东条岛主。”
那老者谦谦君子状,也还了一礼,欠欠身道:“原来你就是近来名满中土武林的辛少侠?”
辛维正忙谦声道:“不敢当,辛某不过武林末学,后生小辈,不足挂齿。”
东条岛主频频点首道:“名不虚传,果然不错。小友,请你下来坐谈。”
辛维正心中一动,大为骇异,暗忖:“此人果然不易对付,需要小心些。”
他马上拱手,道:“晚辈遵命。”
人已飘坠,在东条俊面前丈外停住。
他神色平静,含笑卓立。
好像除了面对东条俊一人外,其他的人皆不在他眼中,看也没看一眼。
东条俊霭然一伸右手,道:“看坐。”
辛维正以为对方是表示要进屋里?
可是,马上推翻了他的想法,出他意料之外
只见东条俊,竟从从容容地好像就要在原地跌坐下来。
辛维正大为窘促,不知如何才恰当。
只见东条俊身后的那个少女,迅速地一扭腰带,把背上那个叠得很整齐的,就像四方花布包袱似的东西快步拿到东条俊身后,把那个布袱展开,铺在地上。
东条俊就就着展开的花布包袱盘膝而坐,先倾上身,直直腰,一层折扇,笑道:“辛小友,你们中土不习惯这样坐法”
“芳子,到屋中搬个椅子给辛少侠坐。”
辛维正忙道:“这个就免了,晚辈就站立领教,不敢劳动姑娘。”
东条芳子,竟低着头,移步很快地向屋中走去。
辛维正好尴尬,他迅即有了主意,一拱手,道:“我自己来。”
他旋身向屋中掠去,比芳子快,抢在她面前。
他很快地搬出两把椅子,一手一把。
东条芳子已低头退回乃父身后。
辛维正已经“明白”了,因为他入屋之际,已经发现被他制住穴道的谷大财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