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斗老鸦驿 晨渡海心山 [3]
她婀娜多姿地从那一截人巷中走过来,根本没有理会四周那些贪婪的眼睛,只是笑吟吟地走到人丛里面,先向着那三个大汉说道:“你们三个还不走,难道还等着派人来抬你们不成?”
那两个大汉,连那个二愣子都像如蒙大赦一样,悄悄地退出人群,走得不声不响。
她这才笑吟吟地抬起头来,望着夏心宁半晌没有说话,她这一望不打紧,把夏心宁看得满脸飞红,不好意思起来。
她咦了一声,接着笑吟吟地说道:“听你方才那几句话,倒是挺老练的,怎么这会儿又嫩起来了?”
夏心宁一见她这份神情,立即使他想起三湘女史纪九茹,对于这类女人,夏心宁只好束手无策,她明明是跟他说话,他却无话可说。
僵了半天,他只好拱拱手说道:“请问姑娘有何指教!”
那丽人掩嘴娇笑,浑身在微颤着,停了一会才说道:“人也被你打了,我也被你骂了,可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夏心宁说道:“在下夏心宁……”
她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道:“原来是夏小兄弟!我们能在这里相会,也算是有缘呀!这儿人多,我们谈话不便,改日再谈吧!”说着话,点点头就要离开。
站在周围的人,满以为有一场热闹可看,没有想到三言两语,这场冲突却变得烟消雾散,大家多少有些失望。而且,这些人当中,自然也有许多轻薄之徒,见这位女客体态风骚,言谈风流,哪里肯放过这样一次调笑的机会,早已将原先让开的那条通道,又围得死死地,干脆就不让她出来。
这位艳丽的女客,笑吟吟地走到人面前,毫不迟疑地向人丛当中走去。顿时间仿佛有一股极强韧的劲道,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样,不断地向人丛中涌来,那些蓄意不让的人,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向两边纷纷闪让开去,而且磕磕爬爬,步履跄踉,让开一条大路。
夏心宁是个有心人,他觉得这个女人来的奇怪,此时他自然发觉到,这个女人有一身惊人的功力,她分明是运用一种罡气,在逼使那些人让开一条路。
那女客走出人墙之后,突然又停下脚步,转身对夏心宁笑道:“咱们这次见面,方才我说是有些缘分,既是缘分,就不能不留点纪念,也好留作下次见面时候的凭证。”
她说着便伸手解开罗裳,从那猩红色的内衣里面,摸索了一会,取出一件东西,手一扬,只见红光一闪,铮地一声,落在夏心宁的脚尖前面,她头也不回,盈盈地走上那辆墨绿大车,蹄声响处,车声辘辘,又向镇那头走去。
夏心宁这时候低下头一看,只见脚尖前面一条长约五寸的红丝带,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交颈而眠,小巧精工,在鸳鸯当中,有一根很细的银针,穿在上面,此刻正插在地上。
夏心宁伸手拔起这根银针,拾起这根红丝带,正感到有些茫然的时候,忽然听到周围一阵惊呼之声,霎时间,大家都作鸟兽散,走得一个不剩。
这些人走得很突然,仿佛是被一件突发的事情,惊得仓惶散去。夏心宁心里有些奇怪,抬起头来向四周看去,原先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墙,此刻十停散去八九,剩下几个人,也都露出惊惶之意,匆匆地离去。
夏心宁自然觉得出这些人如此遽然散去,不会无缘无故的,但是,他却看不出究竟是为什么?
他纳闷地向四周看了半晌,眼看着那些人走得干干净净,他也只好将那个红丝带收在身上,慢慢地走去。
向前走不多远,见有一家酒店,刀砧锅勺响得震天价地,里面热闹烘烘,笑语喧哗。
夏心宁刚一迈步走进去,那热闹的酒店,仿佛一下掉到冰窖里一样,一句人声笑语都没有,和方才那样喧哗热闹的情形,截然是两个世界。而且,夏心宁立即感觉到所有酒店的客人,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情形真叫人尴尬的,要是换过一个腼腆一点的人,这第二步就跨不进去。
夏心宁当时心里倒也为之一动,但是,立即他就坦然地一笑,迈步直登楼上,招呼店伙,叫来几味下酒的莱,要了一壶白酒,刚刚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就听到楼梯上有人登登而来。
夏心宁正是面对着楼梯,放下酒杯,向楼梯口看去,只见楼梯上走上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满脸皱纹,躬腰驼背,穿着一身姜黄色的衣服,扎着裤脚,他一上得楼来以后,站在楼梯口,慢慢地向四周看了一遍。
楼上的人本来只剩下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时候突然鸦雀无声,变得非常沉寂。
这位白发老头四周看了一转之后,眼神落到夏心宁身上,顿时满脸皱纹折叠成一个非常滑稽的笑容,向夏心宁点点头,便朝着这边走过来。
夏心宁见他招呼,便站起来拱手相迎,等老头走到桌子旁边,才含笑问道:“老丈尊姓,找晚生有事见教么?”
那老头笑眯眯地望着夏心宁,半晌没有说话。夏心宁此时也变得非常沉着,招呼店伙拿一付杯筷,为他斟上一杯酒,然后他双手捧起自己酒杯,朗声笑道:“老丈突然光临,晚生无以为敬,仅以水酒一杯,邀请老丈坐下一谈如何?”
说着话他一仰头,嘟噜一口,干了手中一杯酒,照了一下酒杯,那老头笑着点点头,也将手中的酒干掉。
夏心宁放下酒杯,刚一伸手,示意让客请坐,突然那老头左手疾出,快得如同电光火石,一把抓住夏心宁的右腕,向怀中一带。
这是太出人意料之外的事,夏心宁身形一个歪斜,脚下跄踉,随着老头这样一带,人向前一冲,哗啦啦撞得饭桌倒在一边,桌上的几个碗碟,摔得粉碎,泼得满地都是汤水酒菜。
夏心宁本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始而一惊,瞬即勃然大怒,他发觉对方的手劲虽然像是用一道铁箍,紧紧地箍住他的右腕,却没有扣死脉门。当时脚下桩步一沉,真力立贯双臂,右手一翻,一式“铁喙理羽”,三个手指头划向老头脉门,左手迎胸疾推,拍向老头“玄机”。
这两招快速力沉,来势极是猛烈。
那老头嗬嗬地从喉头叫了一声,撒左手,出右手,中指独伸,迎向夏心宁的掌心。
夏心宁左手原式不撤,只是化摧为削,蓄劲收发自如,斜掌力切而下,右掌一旦脱去拘束,威势大增,一连三掌,印向老头的前胸。
老头连封带卸,一点也不给夏心宁有可趁之机,两只脚站在那里丝毫不动,从容地将自己门户封得严密非常,而且还腾出一只左手,凌厉万分地在掌风中连拍带抓攻出五六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