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 - [柳残阳]

第十二章 水落石出真像白 [6]

  黄恕言不由心脏收缩,冷汗涔涔,他急迫的道:“可不得了,快叫他们放箭!”

  宫笠冷冷叱道:“不要胡闹,对方有人过来了!”

  黄怨言赶忙往前看去,果然,在“金牛头府”的长阵那边,一条魁梧伟岸,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正往这边大步走近;那付挺胸突肚,神气活现的模样,在没弄清他的企图以前,倒像是来受降的!

  那身形高大壮健得宛若一个巨灵神般的大汉,便在距离庄门之不多远的位置站住,他昂起头,声如霹雳般大吼:‘玉鼎山庄’哪一个是管事的!快快给我站出来回话!“

  双手支颔依在墙头,廖冲笑哧哧的道:“看那小子一副大狗熊模样,倒是挺霸道的呢,我说老黄呀,人家业已叫山门了,你还不答腔,却在那里发什么愣?”

  黄恕言低促的道:“我,是由我来回答他么?”

  廖冲眼珠子一翻,道:“不是你是谁!我们几个只是帮你出力的,并没有占住你这一庄之主的宝位,岂容越俎代庖?”

  宫笠轻轻的道:“照这个家伙的外形看,可能就是‘金牛头府’里的四名‘飞云手’之一,‘怒牛’邵大峰;黄庄主,你稳着点回他的话,我在一边随时指点你怎么说!”

  于是,黄恕言撑着墙头,探出大半个身子去,却也嗓门雄浑的答了腔:“朋友,我就是‘玉鼎山庄’庄主黄恕言,你有什么指教!”

  那巨人抬头打量着黄恕言,形态轻藐的道:“原来搅出这大纰漏的就是你,姓黄的,今天你若没个妥善交待,只怕就吃不了,兜着走,把你这片庄子全垫上也不够料理的!”

  一侧,宫笠低声道:“叫他把话说明,口气硬扎点!”

  黄恕言冷笑一声——先表示了他的不妥协姿态——然后,他凛烈的道:“好朋友,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妨明着抖出来,我姓黄的无才无能是不错,可就不受人的唬,若是心里含糊,现下也不会摆出这个阵仗来!”

  眨眨眼,廖冲赞道:“老黄,说得好,跑过几天江湖的老姜,那股辣味便是比这些孙儿带劲点!”

  黄怨言受这一夸,更增勇气,他挺出胸膛,把腔调又拉高了几个音阶:“好朋友,该怎么办你可要琢磨准了,我们已经见过真章,横竖梁子早就结下,一个弄翻了脸,我们不惜再次来场狠的!”

  巨汉仰天狂笑,声如烈帛:“黄恕言,谅你也不过只是个曾在道上混过几天的老朽材,建了这么一片破庄,豢养着一干废物,居然就如此大言不惭,想以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就冲我‘金牛头府’,这好有一譬——螳臂挡车!”

  黄恕言暴烈的道:“朋友,嘴皮子上卖狠也撑不起你‘金牛头府’的威风,如果你们不计后果,大可以挥戈进扑,我处黄的包管接着就是!”

  点点头,廖冲在一边道:“说得好!”

  那巨灵神勃然大怒,瞑目叱道:“老小子,你是不见棺材泪不落,非要钢刀架颈,你才晓得这是要命的行径?”

  黄恕言强硬的道:“或许如此,但我敢断言,到了那等地步,各位也必不会是完整无缺的!”

  巨灵神正想再说什么,在他后面,四条人影已飞速掠近,一个声如破锣,又似瓦罐摩挲的粗哑嗓音火躁的叱道:“邵大峰你这头蠢牛,还不给老娘站到一边去!”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是个粗逾水桶,麻脸独目的女子;这女人年约五旬,满脸雨打沙坑般密密重叠的黑油麻头,贸然看上去,像是累累重重的叠集疤斑,黑亮泛着油光,一只眼宛若一枚牛蛋一样往外凸着,似是上下眼脸全已涨缩得包不住这颗眼核了,那只右眼却和被缝上了一样,眼皮垂搭紧黏,形成了一条肉虫似的痛沥模样,她几乎没有眉毛,鼻子扁平宽大,嘴巴也几乎咧到耳根,再加上她厚实如墙的胸背,粗圆的腰身,像腿似的上肢,那光景,就和一堆肉山差不离了,而这却更是一座可怕的肉山,会动、会思想,会发挥其内蕴的溶浆般的威力,又丑恶得令人心寒!

  不会错了,“金牛头府”的二当家,大名鼎鼎的“独目夜叉”刑四娘!

  名符其实。还会有什么人更合乎她的绰号呢?

  她站在邵大峰的前头,凶恶的叱喝:“说你是头蠢牛,你他娘还不爱听,你倒是说说,老娘叫你来干啥的?老娘是叫你把这片破庄的主事人找出来同老娘谈斤两,几曾吩咐过你来骂阵叫战呀?你要动手的时节老娘自己不会下令,却要你来充哪门子人王?”

  邵大峰哈着腰,缩着头,向比他矮了一大截,却几乎和他一般粗的刑四娘陪着笑脸:“是,四娘训的是,只因那姓黄的太过嚣张,属下一时忍不住,才顶驳了他几句,叫四娘生气全是属下的不该,全是属下的混帐……”

  挥挥手,刑四娘板着一张麻脸道:“行了,你他娘别的不会,就只一张嘴巧!”

  随着这位母夜叉来的三个人,一看穿章打扮就知道不是属于“金牛头府”的角儿,三位仁兄一个是焦黄干瘦,却蓄着两撇浓浓八字胡的矮小蓝袍人,第二位玉面朱唇,身形瘦长,倒是一表人才,可是看上去总有那么一股子不对劲的感觉,好像这人带着点邪气,有一种冷冰冰,阴测恻的特殊味道,就连唇角带着的那抹微笑,也恁般古怪得宛似泛着毒意了;第三个块头也不小,可是弓腰驼背的便显得有点怪诞,这人双臂特长,垂直过膝,一张皱纹深刻,纵横交错的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张脸的脸皮,宛如是被什么力量搓揉成了这副语痕重叠的情景一样。

  三人人一字排在刑四娘身后,都是一言不发,凝神静气,形态中便越显深沉精练之概,这三个人的模样,“只要稍用点世故的眼光一看,便会晓得全是些老江湖,而且,是属于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一类!

  这时,刑四娘仰起头来,独目瞪着墙顶上的黄恕言,粗声粗气的吼喝:“兀那老王八羔子,你就是‘王鼎山庄’的庄主黄恕言?”

  黄恕言忍着气,却也硬梆梆的道:“如何?”

  刑四娘大声道:“我是刑四娘,想你也有个耳闻吧!”

  哼了哼,黄恕言心里咒骂——就凭你这副吓死活人的模样,用不着自行介绍,也包管错不了,这副尊容,居然还在那里自呜得意呢……他口里却不紧不慢的道:“有个耳闻,又怎么样?”

  怪叫一声,刑四娘张开血盆大口吼喝道:“啼!给你鼻子长了脸哪?老娘好言好语问你说话,你他娘摆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阴阳怪气的态势,是想扮给哪一个看?姓黄的,我们可是湍湍大度,先礼后兵,你别他娘会错意,表错情,当是我们惮忌你,凭你这‘玉鼎山庄’同那一干猢狲,还成不了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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