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3]
丛慕白当时没有看清楚这位白发老人,曾否有躲闪的意思,也无暇顾到这位老人有否抵御能力,她当时只是一个感觉:“这个黑猩猩来得太突然,救人要紧。”
如果,再稍感有一点时间给丛慕白思虑,说不定她就不会擅自伸手了。
因为,这位白发红袍能够如此无声无息地,站在天柱山巅断峰壑边缘,岂能对于一只猩猩的来袭,如此浑然无觉么?
丛慕白没有时间她多作一瞬间的思虑,所以当时人在半空,便提足八成内功,推出一掌大力掌式,而且其中还夹杂着有紫盖掌力。
其实这是丛慕白救人心切,犯了武林动手发抛之大忌。人未落实,神未定,气未敛,对方功力深浅不明,如此悬空出手,只要对方功力稍过于自己,便要毫无挽救余地败落下来。
虽然扑来的对方是一只身材不高的猩猩,但是万一有了意外,丛慕白的脚下,就是万丈深壑,失足下去,只怕尸骨无存。
就在丛慕白如此一掌推出,功式未及推出七成,掌力便已着实。当时只觉得一震,丛慕白一觉察情形不对,没等来得及收势偏身,落进孤石上,紧接着就慢一阵极强大的反击,力道如涌,来势如潮,丛慕白右臂一麻,身形凭空被震退五、产主尺,而且此时真气已尽,无法再提真气上拔,顿时就像断线风筝一样,滴溜溜地直向绝壑深处栽落下去。
丛慕白大惊之余,心头一冷,当时闪电一转:“这番完了!”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突然只觉有一股力量,从绝壑下面直冲而上,正好托住丛慕白下落的身形。丛慕白虽然真气已尽,止不住向下坠落,但是像她这种功力,只要稍有藉力之处,便可以缓气行功,登萍尚可渡水,踏雪已是无迹,何况从上而下的这股力量,来得相当的大。
丛慕白当时背脊微一着力,丹田真气,早已调匀,全力一伸双臂,力演一式“摘星赶月”,便藉着下面来的那股力量,反弹上拔,再度凌云,正好此时一手搭住那一块孤石的边沿,顺势“鲤鱼打挺”稳当当地站在石上。
等到这一招死里逃主,翻上了石面,丛慕白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那位白发红袍的老人,神情丝毫未变的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一边一个站着两只小黑猩猩。
丛慕白暗自捏着冷汗,为自己抱着冤屈暗想道:“原来这黑猩猩是他养的,我要是死在绝壑之下,那才冤枉呢。”
但是,接着又想道:“方才我虽然是凌空发掌,劲道不实,但是,一掌之下,至少也得数百斤力量,而且其间还夹着有紫盖掌力,一只小猩猩,竟然能毫无困难的,将我反震下壑,这只猩猩不但已经通灵,而且功力竟在自己之上,这岂不是奇谈么?”
丛慕白还在那里怔怔地暗想,那白发红袍突然张开大嘴,声如宏钟地呵呵笑道:“女娃娃!近二十年来,你是看到老夫的第一个人,又难得你有这般好心,老夫不能让你白到一趟飞来峰,这是缘!这是缘!女娃娃!你叫什么?”
丛慕白此时惊恐之情,难以抑止,这白发红袍何以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女娃娃”?而且丛慕白第一眼看见他起,就没有见过这老人睁过眼睛,这老人究竟是何人?他所说的缘分,所指为何?
丛慕白一时怔在那里,忘记了答话。
紫盖隐儒缓缓地叙述到此地,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来也真是她的缘份,竟然遇到了这个机会。”
祁灵接着说道:“这位白须白发,身着红袍的老人,是否就十年前,为害武林,而后洗手归隐,双眼已瞎的千面狐狸靳一原么?”
紫盖隐儒脸上透出一点惊讶之意,但是,稍停即平复如初,微微点点头,说道:“正是他。祁灵你对于这个掌故,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么?”
祁灵红着脸摇摇头,说道:“是晚辈在上塔镇,听到回春圣手和妙手空空两位武林前辈,彼此的推测。”
紫盖隐儒含笑点点头说道:“这两个人见多识广,这就难怪了。”
祁灵接着说道:“据他们所知道的事实,千面狐狸靳一原由于收徒不慎,自毁双眼,遁迹深,早已灰心功利名声,为什么会和丛姊姊一见之下,便要破例授之武功?”
紫盖隐儒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难以据理说明的,只能说这是缘份,天下有很多事,是无法以常理推论的,像靳一原早年为了门人,而自用毒药毁去双眼,应该对这收徒传艺之事,绝口不谈,可是他却在慕白乍一碰面之时,便决心传授他的武功、医道和易容之术,而且几乎是倾囊相授,用尽各种助长其成的办法,使慕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功力突飞猛进。
你说,这除了用缘份二字来说明外,尚有何种理由,足以说明?”
紫盖隐儒说到此地,闭目静默了一会,又缓缓地说道:“千面狐狸靳一原的武功,虽然算不得武林独步,但是他的医道,却是在武林中算得前无古人,此人熟脉案,博识药经,慕白在这方面的收益,远较武功为多,特别是她本身,服用靳一原不少自制灵丹,已经撞破生死玄关,打通任督二脉。三花益顶,五菊朝元,那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祁灵暗暗吃惊地啊了一声,心里暗想道:“怪不得丛姊姊她的武功,突飞猛进如此之快。”
祁灵想到这里,又不禁有了一点奇异的想法:“武林之中,一个继承衣钵的得意门人,是不能轻易让别人掠夺而去的。紫盖隐儒对于这件事,竟然不以为意。”
心里有了这种想法,眼神就难免要流露出惊奇。
紫盖隐儒望着祁灵,点点头说道:“你会奇怪靳一原为何会如此为别人门下传功授艺,这一点,至今我也不明,不过,靳一原仅仅传功授艺,并不承认师徒名分,就这情形看来,靳一原绝非一时激于旧性复发,我行我素,而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所作的决定。”
祁灵也感到这一点,值得奇怪的,当时他又说道:“千面狐狸靳一原,他知道丛慕白的师承么?”
紫盖隐懦微笑说道:“靳一原眼瞎心明,慕白一举一动之间,他便知道是出自天山门派,倒是慕白她一顺口之间,把自己的身世,也都说了,如果我推论不错,靳一原在见面之初,诚如他所说,彼此有缘,又喜爱慕白存心良善,天资不恶,赠送一两招功夫,如此而已,及至后来,几乎是倾囊相赠,不要师徒名份,如果说有原因,那就是因为慕白的一段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