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6]
石砥中在这间不容发,一杖斜撞面门之际,大喝一声,迎着戮来的长杖五指如钩的抓了过去。“啪——”赵大娘只感到手臂一震,大铁杖的一边已被石砥中握着,顿时一股无形的劲气沿着对方掌心透了过来,浑厚的劲道如锤的直接而至,赵大娘陡觉胸前一紧,劲激的暗力丝丝缕缕扣住了她的心弦。
她暗惊石砥中这浑厚的劲道,急忙深吸口气,把自己全身功力逼集于铁杖上,抗拒对方涌来的那层力道。双方俱以毕生的内力修为贯注那根大铁杖上,劲道互推,那只坚铁制就的铁杖立时弯了起来,两人身形俱是向前推动,四足深深陷落在泥土之中,深入足踝
石砥中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凝重的低喝一声,抓住杖头向前一拉,赵大娘脚下一阵浮动,不觉得被带动的向前走了两步,而那根铁杖也随之拉长了截。东方萍骤见赵大娘和石砥中以性命交修的真力互拚,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竟愣愣的立在地上,吓得脸色苍白,颓唐的低泣着。
她轻拭着眼眶里流出来的泪珠,哀怨的道:“大娘,砥中,你们这样拚命到底是为的什么?”哀怨的语声字字句句的飘进互较内力的两人耳中,但他们都不敢有丝毫松懈,现在只要一方松懈,对方那浩瀚无涛的内力便会撞击得他当场重伤或致死。
要知这种生命潜修的内家真力互相拚斗,一丝也取巧不得,稍有不慎便会溅血当场,是故两人俱慎重望着对方,在两人的脸上逐渐泛现出颗颗的汗水石砥中骤觉心中一痛,好似在淌着鲜红的血液,偷偷斜睨了东方萍一眼,只见在她凄迷的脸靥上,有着惶悚不安的惊悸之色,也有着乞求双方罢手的希翼,石砥中全身陡地一紧,一股震荡拉紧了他的心弦
他黯然的暗自一叹,在那冷漠的脸上顿现出一丝痛苦笑意,隐于嘴角上的那一丝高傲倔强,冷漠,在这一刹那,通通被萍萍那种凄楚的样子溶化得无形无踪。他凄凉的摇摇头,心中有着落寞的悔意,在电光火石间,一个意念飞快的涌进他的脑海,忖思道:“萍萍是爱我的,看她那种焦急,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不应该和赵大娘动手的,真挚的爱情是不怕考验的,我又何必和一个老太婆计较呢”他蓦然一声大喝,全身劲力斗地涌出,赵大娘低呃了一声,手上一松,大铁杖立时脱手落在石砥中的手上。步履连退了五大步,她满面惊异的望着这个有着神秘意味的年青人,居然有些不信石砥中会把她震退开去,而夺去了那根大铁杖。
她脸色骤地一阵苍白,那飘拂的银发,丝丝缕缕的向肩后流泻而去,一缕血丝自她嘴角上溢出,她的身形随着一阵剧烈的幌动,凄厉的一声大笑,道:“石砥中,我老婆子和你拚了!”
“大娘——”东方萍身形向前一扑,双手紧紧的抓住赵大娘颤抖的手臂,她哽咽的跪了下去,在她那含着泪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她的心恍如片片碎纸,蓬乱的发丝,如银线似的缠卷着,她的全身在剧烈的抖颤
她悲凉的颤道:“大娘,请你不要再动手”蒙蒙的泪水沾满了她的脸上,袅袅的字音从她嘴里轻轻低诉了出来,回荡的语声深深袭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如泣如怨的话音,深深地感动了每一个人
赵大娘脸上剧烈的抽搐,在那苍老的面颊有种悲愤的样子,她深深的暗吸口气,冷漠的道:“我赵大娘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给那小子期负,若不看我你这样的哀求,我非毁了他不可!”“哼——”石砥中突然有一处莫明的悲愤涌上了心头,他无法再忍受赵大娘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激荡的怒气塞满了他的心湖,他上前斜跨一步冷哼道:“凭你这个死太婆子,我迥天剑客还不在乎。”他把拿过来的那只大铁杖在空中轻轻一抖,笔直的划一线乌光,颤动的弧光里,只听一阵叮冬叮冬的声音过后,那很大铁杖立时断为六截跌落在地上。赵大娘惊诧的呼道:“这是‘断银手’。”
悲愤孤怆的石砥中在怒火之下无意中施出金鹏秘芨里的“断银手”经技后,倒没有想到赵大娘能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冷漠的一笑道:“你能接下我的‘断银手’一击么?”赵大娘无语了,“断银手”的威力虽没有真正见过,但在她追随摩西派主之时,确曾听说过它的厉害,她深知自己没有办法抗拒这瓦古神技的一击,不觉脸上有一丝难堪的颜色浮现出来。
她恨恨的地道:“我虽然无法接下你‘断银手’的一击,可是我会把萍萍训练成一个天下无敌的高手,这笔帐我要她向你清算,往后你们不是怨家就是仇家”说着轻轻扶起萍萍,冷漠的道:“萍萍,跟我到摩西湖去!”
东方萍骇惧的全身一颤,凄凉的道:“大娘,让我和石砥中再说几句话再走。”
赵大娘心里中横,冷漠的道:“不行!”“呃——”东方萍低呃了一声,颗颗的泪水恍如串串的珍珠似的流了下来,她没有料到赵大娘当真会如此绝情的硬把他们方始重逢的一对恋人分开,在数日短暂的相处里,她那冻结的心坎才溶化在爱的烈火里,谁又想到另一块寒冰又撞进她的心湖中,使得她全身冰冷,好象置身在万载的冰窑里。她绝望的抬起头来,茫茫的自语道:“我的生命才觉得有了活力,哪知我和他倾刻又要分别,我的希望破灭了,理想碎了,在往后的日子里,除了那无尽的想思因绕着我外,还有那云和树随着我站在没有感情的环境里!人生譬喻朝露,聚也匆匆,离也匆匆,我又何曾料到在崎岖的恋爱山路上,会有这么多的灾难呢?唉!早知我寻觅的情爱是如此结果,我当初何必要出来找她呢”
她茫然的僵立在地上,任凭那滚落的泪珠翻落下来,在她眼前一片茫茫的云雾,她好象站在凄清无人的山头上,终日受着没有友谊滋润的孤苦,又好象是一只迷了归途的羔羊,在夜茫茫的山谷里奔驰,呼唤着母亲,那种恐惧寒悚孤悲怆的种种心情上的痛苦齐都泛上了她的心头,犹若一只锐利的长剑深深刺进了她的心里
一阵冷风吹在她的脸上,使得她从茫茫的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她幽怨的低低叹了口气,道:“大娘,在爱情的神圣之下,我不求你怜悯我俩,只望你能让我和他有一个短时的相处,让我们说几句话。”赵大娘铁面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道:“不行就是不行。”“大娘!”东方萍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身形向侧一挫,挣脱开赵大娘的手臂,她大声的道:“我不管将来你如何的对付我,现在我必须和石砥中要单独的谈谈,哪怕立刻死去,我都愿意”
说着,含着满面的眼泪,披散着蓬乱的发丝,如疯如痴的向石砥中扑去,倒在他的怀里轻轻的低泣着
赵大娘面如死灰,冷煞的一笑道:“在我走出这个山谷之前,你必须要赶上我,否则你永远不要见我”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冷笑,拂袖向山下走去,七绝神君和金羽君脸上同时露出一丝苦笑,黯然的跟着赵大娘走了,三人身形如闪电。转瞬间消失踪迹,石砥中痛苦的一笑道:“萍萍,不要哭,短时的分别并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只要我们的感情常在,纵是东西相隔,天涯也有若比邻,你不要憎恨赵大娘,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东方萍凄凉的泣道:“砥中,没有感情基础的爱情是浮荡不稳定的,我虽然深信你我相爱坚愈盘石,可是,有时爱情会屈服在环境下,我们这一分离,也许永无会期,我真怕数年的感情毁于一旦”石砥中感谓的长叹一声,道:“花开花落谢天无情,聚也匆匆,离也匆匆,烟也朦朦,雨也朦朦
在这短暂的相逢里,我的生命突然又开始年青了许多,在人生的旅途上,我以为自己抓住了生命可贵处,谁又想到好影不长,我们又要分离”
一缕离别的哀怨浓浓的罩满了他的心头,他觉得旁徨,惆怅孤独在那无言的泪水里,他恍如徘徊在爱的大海里,绝望的望着苍穹,随着浪涛卷去
东方萍心里一酸说道:“让我们死吧,死在这冷清的深谷里”“你要振作起来。”石砥中正色的道:“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不能因一点的挫败而颓唐下去,要知人活着价值远比死去有意义,萍萍我们虽然马上就要离别,但我们有太多的回忆可以去回想,思忆有时是甜蜜的”萍萍低泣了一会,抬起无神的眸子,深深的聚落在他的脸上,她仅看这最后一眼,带着咽哽的语声如风的奔去。别了,两人的心都在沉重无情的风将两人分得远远地,朦朦的水雾中,石砥中仅能看见那漠落而去的背影孤怆,落寞,凄凉,种种复杂的心绪又集满了他的心头,他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在双目里隐隐浮现出模糊的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