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友是敌 [10]
店主冷笑道:“有钱你们住别家去,本店不希罕。”
云飘飘净净地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回头你如果要我们住进来,就得跪在地下,给我叩头,求我进去。”
说着高声叫道:“修文,滚回来,咱们走。”
陈辉祖刚下车,听见了忙问道:“什么事?”
那店主忙凑过来,深深作了个揖道:“敢禀大人,这卖艺的老头儿硬要住店,小人怕他们惊扰了大人……”
陈辉祖一沉脸道:“你好大的胆子,武老先生是我请来的贵宾,你居然敢对他如此无礼!”
走过去一拱道:“武老先生,失礼之至,学生疏于关照,乃致得罪了先生,万祈看学生薄面,勿予计较。”
云飘飘冷冷地道:“不敢当,兴隆栈是汜水城中仕宦行台,原非我们江湖人来的地方。”
陈辉祖连忙道:“先生这么说,学生就更为不安了。学生因为在车上跟令郎谈得投机,一时疏忽,其实学生是应该先行抵达,在门口恭候的。”
吕四海眨眨眼睛道:“爹,陈大人对您倒是很客气,并不是有心简慢,您跟店主生气可以,却不能怪陈大人。”
这是吕四海第一次叫爹,云飘飘心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脸上的怒色就再也装不住了。
店主察颜观色,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上前道:“老爷子,小的有眼无珠,您是大人不要见怪小的……”
云飘飘道:“不敢当,大掌柜的,刚才我说过了,你要我住进来,只有一个办法。”
店主连忙跪了下来,着着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才可怜兮兮地道:“老爷子,小的叩头来求您了!”
旁边围了一大圈的人在看热闹,这时起了一片笑声,云飘飘觉得面子也争足了,哼了一声道:“起来吧,我知道你心里未必真看得起我,只是为了陈大人的面子而已,住进贵号,我是沾了陈大人的光,其他的却不敢沾光了。修文,把店钱先付了,叫这些势利小人看看,我们江湖人也不个个是穷酸,这个大店也住得起。”
陈辉祖道:“那怎么敢当,是学生坚邀各位前来,理应由学生招待,老先生这么做,叫学生太不安了。”
吕四海却笑笑道:“大人,家父对一些穷途潦倒的江湖人处处受人白眼之事,最感愤慨,所以他老人家交往的都是些失意江湖人,这一点就不必坚持了。”
说完向玉兰道:“小兰儿,陈大人的隆情我们领了,但是使唤的小费却要我们自己开发的,你刚得一笔外快,就替我们跑江湖的做做面子吧。”
玉兰心中会意,取出陈辉祖的那对金链子,信手往前面一掷,没有一点声音,两颗金锞子已深深嵌进了门旁的木柱,入木寸许,店主的脸都吓白了,瞪着大眼,不知如何是好。
江雪雪笑道:“小兰儿,你出手太小气了,人家大掌柜那里看得起这点小玩意儿。”
玉兰道:“二两金子还算少?这只是付小费而已!”
云飘飘一笑道:“运去黄金变色,你拿出来的黄金,人家会相信是真的吗?”
说着上前伸指一指,把金锞子轻而易举地挟了出来,再甩手一捏一拍,搓成两个巴掌大的圆饼然后道:“大掌柜,你看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压得这么扁,里面不可能是灌铅的。你接过去再仔细验一下。”
店主吓呆了,那里还敢伸手。
云飘飘一叹道:“看来这店我们是住不起,二两金子,寻常五口之家,可作一年的生计了,用来作住一夜的小费都不够!”
店主急了道:“老爷子,小的怎敢嫌少,是……”
是什么原因他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倒是旁边的一个伙计伶俐,连忙跪下道:“谢老爷子赏!”
店主被提醒了,也连忙磕头道:“是!谢老爷子赏。”
云飘飘冷冷一笑,抛下金块,昂然进屋,陈辉祖忍不住向店主叱道:“混帐东西!还不快进去尽心侍候,如果再惹得武老先生不高兴,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
这时一个衙役打扮的公差上前屈膝道:“启禀大人,大人如果要打这店东的板子,小的立刻就抓他去领罚。”
陈辉祖看了他一眼道:“你是那里的?”
那差人道:“小的是汜水县衙的班头,带了敝上的拜贴在此侍候大人,请大人准予拜谒。”
陈辉祖一皱眉道:“不敢当,请回复贵上,说我已是削职之身,不便相见,谢谢他了。”
那差人答应一声,叩头起立。这时又有五六个公人都上来呈递拜贴,陈辉祖一律挡了驾回绝了。
古冬寒笑道:“看来大人的廷眷仍隆,不然这些人不会如此巴结,就是回到浙江,恐怕也闲不了多久。”
陈辉祖轻叹道:“我不会干了,上次出仕已是不得已而为之,再干下去,实在问心有愧,羞见泉下先人。”
白秋风道:“大人,这次我们都知道你很委屈,所以敝门一直在为大人打点,望大人能再度为国宣劳。”
陈辉祖苦笑道:“为国宣劳,这四个字搅得我半夜里连觉都睡不安稳,结果又如何?我赔上了一生清誉,落得半世骂名,此事可一而不可再,我是绝对不干了。”
吕四海一面搬东西进去,一面却在注意听他们的谈话,不禁脸色微动,觉得其中颇有蹊晓,但只放在心里。
安顿好之后,果然陈辉祖治了一席盛宴,请武家班的全体赴席,他还邀了岭南双杰作陪。
席间他向云飘飘说了许多仰慕的话,云飘飘只是虚与委蛇。酒至半酣,岭南双杰似乎不胜酒力,居然沉沉睡着了。
吕四海也发觉酒中有异,头脑有点昏沉沉的,猛然推席起立,叫道:“贼官,你居然在我们的酒中捣鬼!”
他一拳捣过去,陈辉祖把手掌轻轻一托,居然将吕四海震了回去。吕四海欲待起立再战,却已力不从心。
陈辉祖笑笑道:“朋友,你看走眼了吧,陈某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来人哪,把他们都抬进去。”
陈虎与那两个大丫头把大家一个个都抬了起来,连岭南双杰都在其中,来到堆放箱笼的房子里。
陈虎道:“大人,如何处理呢?”
陈辉祖道:“先把这些人的易容洗掉,看看是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