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沙龙贵妇 [1]
圣格里高利历31年4月,远嫁东陆的阿黛尔公主回到了翡冷翠。
这个消息在西域的贵族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不过短短五年,这个美丽的教皇私生女已经是两度出嫁又两度守寡。两任丈夫都是一方霸主,但却先后以不同的方式暴毙,她最终被哥哥接回翡冷翠——这样的事实,让这个女子笼上了更多的不祥色彩。
因为公主自幼便居住在深宫里,不仅没有和别的贵族少女一样出来交际,甚至从未出现在任何一次舞会或者沙龙上。所以上流社会虽然议论纷纷,对这朵翡冷翠的玫瑰好奇无比,却一直无人有荣幸结识这位传说中的第一美人。
直到这一次她从东陆归来。
第二次守寡的阿黛尔公主回国后受到了教皇更多的关爱,她那位至高无上的父亲不仅重新将圣泉殿腾出来给她居住,更是把相连的镜宫都打扫一新,重新装扮得金壁辉煌,作为她的夏季苑团和会客厅。
教皇对这个唯一女儿的宠爱还不止于此。为了令公主重展欢颜,圣格里高利二世决定整个夏季在镜宫连续举办五场盛大舞会,令她成为翡冷翠社交圈的女王。而阿黛尔公主从东陆归来后,似乎也变得比以前活跃许多,不再一个人孤守在深宫里,竟然亲自发贴邀请了翡冷翠所有有爵位的贵族和著名的艺术家。
这个消息令整个翡冷翠社交界为之沸腾,所有贵族都满怀着激动和好奇拆开了邀请信,凝视着落款处那个秀丽的签名——“阿黛尔·博尔吉亚”。
那个幽居多年的神秘公主,终于第一次在社交界抛头露面。
九月正是秋末最美好的日子,翡冷翠的风里到处都是香味。太阳还没落山,圣泉殿和镜宫外便已经停满了马车,西域几乎一半的贵族都云集在了这里。
当圣特古斯大教堂的钟声敲响九下时。镜宫里传出了乐声,高大的玫瑰窗里透出灿烂的光,巨大的水晶灯被吊了上去,每一尊水晶灯上都点着六十支蜡烛,熊熊烛火照耀得镜宫明亮如同水晶。温室里花影扶疏,衣香鬓影,到处都是一对对受邀而来的绅士淑女。
晚宴即将开始,草坪上有一百位仆人在殷勤准备着晚餐,在圣泉殿新管家爱玛夫人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工作,将牛排放在烤架上。将酒和雪茄放置在铺了雪白桌布的长桌上,红白两色玫瑰做成的花束布满了整个会场。
秋暮的天空分外安宁。星星闪耀。花园的树木和花草之间都点缀满了蜡烛,那些蜡烛被罩在金色地琉璃灯盏里,衬托得镜宫宛如女神的宫殿。
然而,这一切的光辉,在女主人出现的刹那都黯然失色。
“欢迎各位今夜赏脸光临。”在钟声里,阿黛尔·博而吉亚公主从镜宫二楼走下来。松开了身侧男伴的手,站在螺旋楼梯上对着所有来宾微笑致意,然后提起裙裾行微微行了一个屈膝礼。她身侧那个穿着小夜礼服的男士也同时微微躬身,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大厅里忽然沉默了一瞬。那种沉默是奇特的,带着一种心脏都停止地凝滞。仿佛是被某种看不见的魔力震慑,当那个美丽女子轻启嘴唇,说出那几个普通的字时,所有人的魂魄似乎随着视线而被抽离了两三秒的时间。
在短短的一刹后,男宾们不加掩饰地发出了一声低叹,而女宾们则用羽毛扇掩住了嘴。相互之间纷纷低语,用复杂的表情看着从楼梯上走下的美丽女子。
阿黛尔挽着身侧男子的手款款走下楼,来到一群高贵的客人中间,轻声与周围的人招呼。她穿着一袭白色的拖地长裙,仿佛是为了标明孀居的身份。在领口上装饰着素馨花和白玫瑰,衬托得她的额头更加光洁高贵,就连唇上涂着的玫瑰色胭脂也仿佛被赋予了特殊的魔法。
在她出现那一瞬,所有人都忘记了眼前是一个两度守寡的女子,也忘记了那些不祥的谣言,只觉眼前的女子宛如含苞的玫瑰。
是最美最纯洁的女神化身。
在她走过之处。人群纷纷自动分开,所有人都侧身让路行礼。恭谨而殷勤。在她走过之后,宾客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从丝绸帐幕底下的洁白餐桌上拿起一杯杯红酒,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低声议论,视线随着那个最美丽的女子一起移动。
不远处,两位艺术家也停止了话题,一起注视着公主。其中一个留着长鬓角的男子脱口而出:“这真的是阿黛尔公主么?太美了,真是名不虚传!”
“千真万确。”另一个叫做英格拉姆的年轻钢琴家回答:“拉菲尔,无疑的,这就是翡冷翠的玫瑰——因为她令满园的花朵都失色了。”
他同伴注视着那一对璧人,用妒忌的语调低声:“那么,她身边的那一位幸运儿又是谁呀?——神啊,我发誓我愿意用十年的寿命来换取像他那样挽着她的手臂一个晚上!”
英格拉姆勋爵看了一眼,回答:“那是卡斯提亚公国的费迪南伯爵,一个神秘的人物,有传言说他是一个流亡的皇子——谁知道?或许这是他为了抬高自己而编造的谎言。”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吸血鬼伯爵’么?如今社交圈里最吃香的男人!”那个叫拉菲尔的艺术家低呼,“听说他只在夜里出现,留连舞会和沙龙,皮肤苍白得像个吸血鬼——如今看来,他英俊得也像个吸血鬼。”说着说着,他一拍脑袋:“啊,英格拉姆,我明白了!怪不得最近一周他都没有出现在H伯爵夫人的府邸里,原来是去采摘更美的玫瑰,了!——真该死,怎么又被他抢先一步?”
英格拉姆有点疑虑地看了看周围:“奇怪,你知道西泽尔殿下哪里去了么?”
“英格拉姆,你是今晚第九十九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了!”旁边的拉菲尔大笑起来,“所有人都在诧异呢——因为门外没有二皇子的马车,而偏偏大皇子苏萨尔和三皇子普林尼却反而都到齐了。女神在上,的确没有比这个更令人惊奇地事了。”
“或许他是有什么急事吧……谁知道?如今二皇子深受教皇重用,繁忙得很。”
拉菲尔冷笑起来:“怎么可能?就是再忙,西泽尔也一定会来参加妹妹的舞会——难道他会把阿黛尔留给别的男人?不,不会的——就算是上议院的议长、东陆的皇帝,在他眼里也不会比自己的妹妹更重要,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