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失戒中圈套 [4]
云门僧冲至窗口,飞身跃出。
“哈哈哈哈……”长笑震天,秋华恰好在等着他,长笑声中,“噗”一声拳头着肉,向下落的云门僧肚子上挨了一记重拳。
这一拳力道奇重,身在空中的云门僧骤不及防,怎吃得消?人向下落并向后退,“砰”
一声背部着墙,抵在窗沿下,狼狈地向下挫,双手上封。
秋华岂容他封住?一手劈开他的手,“劈啪劈啪”连抽他四记阴阳耳光,但见身形一闪,已远三丈外,消失在房屋的暗影中,一闪不见。
“嗯……哎……”云门僧坐倒在窗下穷叫,脸上先白后红,最后变青,片刻便肿起老高,指痕宛然。
无亏大师照顾锦城馆主,等发觉云门僧挨揍,追出窗外时,秋华已经不见了。
老和尚扶起云门僧,切齿向黑暗的角落叫:“吴施主,你未免欺人太甚,老衲可容你不得。”
等房四周闻警赶来的其他四位守夜人赶到时,秋华早已走了个无影无踪。
贼去关门,门虽关了,屋内的人却不敢安心睡觉,足足乱至天色大明。
朋友众多戒备森严的聂家,被秋华两进两出如入无人之境,消息次日一早便从邻居口中传出,吓破了成都府英雄们的虎胆。
飞仙岭十面埋伏的事,早已在江湖上轰传,武林震动,江湖骚然,这件事再传出,加上昨天追魂判官失手的消息,四海游神的名号,愈来愈响亮,不但掩盖了五虎三龙,而且有直追武林五老的态势。
风雨成都,武林骚动。
次日,华山老人和伏龙尊者一群人,应无亏大师之邀,到聂家作客。
华山老人不愧称老江湖,他说服了动了嗔念的无亏和垂头丧气的云门僧,着手巧安排,自有一番布置。
白天,秋华不想生事,以免惊动官府,到底有点不便。
府城的西端,另有一座小城,俗称少城,目前是成都县衙的所在地,城西南角,有一座草元堂,是汉代文豪杨雄的住宅,本地人称杨雄宅而不叫草元堂,以免和碧鸡坊外的铜公草堂相混淆。
这是一座颇负盛名的园林盛地,中间建有一座载酒亭,和一座名不符实的墨池,是本地的名胜游览区之一。亭四周遍地栽种着成都的名花海棠,形成幅射形的花丛,高度皆在一丈以上,中间形成走道,每条走道必定左是贴梗海棠,右是垂丝海棠,春日海棠盛开,贴梗先开,垂丝接着伸出细长的花梗,这一带便成了花海,成都海棠的王国,每一家几乎都多少栽上几株,最负盛名的虽是府衙四面的海棠楼,但那儿是大官巨宦的游乐地,百姓小民沾不到边。草元堂虽比不上海棠楼,但它是大众可去的地方,那些带有猖狂气味的骚人墨客,宁可到草元堂而不到海棠楼,免得见了那些大员们反胃。
黑煞女魅昨晚陪秋华到聂家闹了一夜,女孩子到底体质先天上不如男人,她必须休息。
秋华精力充沛,他一早便到了草元堂,徘徊在叶已变色的海棠丛中。秋风起兮,微风带来了凉意,他穿了一袭青袍,里面系了皮护腰,未带兵刃,信步向亭中走去。
天色尚早,附近罕见人迹。他一面活动手足,一面在沉思对付聂馆主的可行策略。
接近了载酒亭,突然听到一声低弱而颤抖的呻吟从亭中传来,这几天中,一早他便到亭中散步,他爱上了这附近的幽静,直等到园中有人往来,他方返回秘密隐身的地方。
听到呻吟声,他感到一怔,来得太突兀,显然发自年纪甚小的病童口中。
他不假思索,急步向亭中走去,老远便看到一个衣着褴褛的小童,蜷伏在亭脚下抖索,上身的单衣破烂得像乞丐的百宝衣,有几处已看到肌肤,在冷风中颤抖着,手脚已冻得发青。
他急步走近,火速脱下青袍,先盖在小童身上,扶起小童急问:“小弟弟,你怎么啦?”
小童的脸蛋生得蛮清秀,只是身上太过肮脏,手脚和头脸沾有泥迹和污印。看年纪,约有七八岁左右,身材倒生得结实健康,不像个贫寒人家的小孩。
小童仍在颤抖,张开无神的双目,颤声低叫:“我……我饿,我……我好冷。”
“你的家呢,为什么不回家?”他问。
“我……我找不到家了。”
“你的家在哪里?”
“在……在龙……龙什么……”
“龙什么?”
“我……不知道,我哥哥知道,要问他才行。”
“他呢?”
“在家里。”
秋华抓抓头皮,苦笑道:“再想看,你的家叫龙……龙什么?”
“龙……龙什么?”小童反而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龙。”
“姓什么?”
“我爸爸告诉我,说我姓周。我哥哥也姓周,我叫他大癞不叫他哥哥。”
“你的家在哪一条街?哪一坊?”
“我们村里只有一条街,我家里有四间房,我和大癞子住里面那一间。”小童不冷了,话说得很自然。
“你们村里只有一条街,那就不是在城里了。”
“我们那里没有城,有一条河,有长长的河堤,可以在河里玩水打水仗。”
“哦!你是怎样到城里来的?”
“我跟李家大叔进城来看热闹的。”
“李家大叔呢?”
“不知道,昨天……前天……不,是昨天,不见了。”
“他丢下你不管了?”
“不知道,街上人多,他就不见了。”
秋华无可奈何,问不出头绪来,说:“我带你去吃东西,然后送你到衙门……”
“不……不……”小童张惶地叫,狠命地挣扎。
“你怎么了?”秋华讶然问。
“我不进衙门.衙门的人好凶,要打屁股,要坐牢,要……”
“你别怕,衙门里也有好人,他们会送你回家。”
“不!我不敢,我……我怕。大叔,我……我怕……”
秋华被缠住了。在墨池旁的一座假山高处,一个青衣人藏身在假山中,一双阴狠的眼睛,远远地瞪着亭中的动静,口中吐出了七个字:“上钩了,这狗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