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楼十二曲 - [卧龙生]

第十五章 红 绫 [5]

  就在他大声说话时,对面树林里,亦传出一缕哇啦啦撞鼓似的大声说话的声音:“疯强盗,狗土匪,你把咱老佛爷倒挂在树干上,算哪门英雄。”

  彭宗铭听得心里一震,对这缕说话的声音,却是非常熟悉。

  这时,梁上客廖清似乎证实了开山金轮崔明所说的话,低头向手提一包酒香扑鼻的东西看了眼,并没有注意树林里传出的是何种声音,猛咽了大口的口唾,笑嘻嘻的赞美开山金轮崔明,道:“黑炭鬼,咱知道你从来不说假话的。”

  说到这里,似乎意趣盎然,不厌其详的追问道:“黑炭鬼,果真有你一手,你怎么会把这么多吃的喝的拿来的,你倒说来听着。”

  开山金轮崔明听梁上客廖清对自己赞赏不迭,显然心里亦是十分的高兴。

  拉开嗓子先是哈哈一阵得意大笑,接着才道:“小偷儿,这事说来,亦是太巧啦,俺饿了肚子来到这里想找点财路,不想碰到一个又矮又胖的大和尚,醉倒在树根脚处,身跟前放了大堆酒菜,喝得已是酩酊大醉了,俺见他是个出家人,不便向他下手,就把四肢马蹄一捆,倒挂在树干上,谁知这肥猪贼秃,醉醒过来对俺破口大骂,俺正要乌铁棍一下,送他西天归位时,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于是俺一想,财帛送上门来,可不能得罪了财神爷,不如先找了财路,再来大吃大喝一顿,想不到遇着你小偷儿。”

  开山金轮崔明大声说话时,树林里哇哇大叱的说话声,又传出来了:“狗土匪,瘟强盗,不要脸,偷吃咱老佛爷的酒莱。”

  敢情,这时彭宗铭已听得树林有说话声音,不由心里蓦地一震,睁大了一对晶莹星眸,诧异地向梁上客廖清道:“廖叔父,你可曾听出树林说话的是谁?”

  彭宗铭这么突然一提,梁上客廖清凝神的仔细一听,亦不禁霍地暗暗惜怔住,喃喃自语的道:“这老怪物,怎么亦会来此地?”

  开山金轮崔明听梁上客廖清此说,正值困惑迷惘之际,旁边的吴碧影,美目滴溜溜地看了他一眼,诧异惊奇地问道:“廖师叔,你说的是谁呀?”

  梁上客廖清一摸嘴唇上端一撮短须,嘻嘻笑了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此地又会遇着这老怪物!”

  说到这里时,径自摇摇摆摆,走到树林一角而去,树荫缝处,洒下一抹银雾月光,梁上客廖清抬头向倒挂树干的大和尚,笑吟吟地道:“老怪物,别来无恙,一向可好。”

  树干上倒挂了一个又肥又胖,连头到脚三尺多高的大和尚,一见梁上客廖清摇摇摆摆走进跟前,瞪眼大骂道:“贼偷,瘟偷,原来还是你在咱老佛爷身上下的手脚。”

  梁上客廖清一摸嘴唇上端一撮短须,笑吟吟地道:“有朋自远方而来,不亦乐乎,老怪物见面不来一声问候,破口大骂,岂不有伤大雅。”

  梁上客廖清说到这里,不理会树上倒挂的大和尚,却把二包东西打开,放在树根脚处的大石上,原来一包里是一缸子酒,另一包是香喷喷的下酒菜,接着一手招呼众人,自己摇着晃脑唱着道:“江湖醉客,投杯起舞遗乌帻,三更冷露沾衣湿,一曲高歌,催落半钩月。”吴碧影蹦蹦跳跳,首先走到跟前,嘻嘻笑着问道:“廖师叔,你在唱的什么呀?”

  梁上客廖清还是摇摇摆摆,一份得意的嚷唱着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就在梁上客廖清,大声唱诗的时候,彭宗铭飞步走到大树下抬头朝向倒挂树上的大和尚,大声的道:“乙乙老前辈,你老人家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会被人家倒挂在树上?”

  疯癫僧乙乙和尚睁眼朝下面看了眼,不禁闷哼了声,怒冲冲地道:“小娃儿,恩将仇报,老佛爷传你饿狗吃巴掌绝学,你竟与人串通一气,把咱老佛爷吊挂在树上。”

  这时,开山金轮崔明一肚子迷迷糊糊,看了看树干上的大和尚,又朝他们三人看了眼,迷惘诧异地问梁上客道:“小偷儿,你们认识这胖和尚?”

  梁上客廖清未置是否,却笑嘻嘻地道:“黑炭鬼,万事莫如杯在手,来来,咱们先吃喝一个痛快再说。”

  倒挂在树上的疯癫僧乙乙和尚,气得怪眼怒瞪,拉开嗓子大声骂道:“你这直娘的瘟贼,老佛爷要下了树,非把你折头断颈子不可。”梁上客廖清端起酒缸子,猛喝了大口酒,抬头笑吟吟地道:“老怪物,要是你这一辈子下不了这棵树,又将如何呢?”

  梁上客廖清说出这话,顿把疯癫僧乙乙和尚再要骂出口的话,一下子压下肚里,圆睁了一对怪眼,瞪看着他,气得呼呼直吼。

  这时,彭宗铭知道这廖叔父诙谐成性,爱占小便宜,苦笑的向梁上客廖清求情似的道:“廖叔父,把这位乙乙老前辈放下来吧!”

  梁上客廖清对彭宗铭此话,眼睫皮一翻,狠狠的瞪看了他一眼,大声不耐烦地道:“小娃儿,不懂事,多嘴,咱梁上客廖清生平行事,就是吃软不吃硬。”

  说到这里,端起酒缸子猛喝了大口酒,递给开山金轮,一边用舌尖舐了舐嘴唇,余味不绝的啧啧几声,点头不迭的道:“黑炭鬼,这酒真不错,好香!”

  疯癫僧乙乙和尚吊挂在树上,一肚子的又气又怒,闻到这股浓郁的酒香,更是肚里撩起饥肠辘辘,恨恨的吐了口气。

  开山金轮崔明捧了酒缸子喝了大口酒后,忍不住又问道:“小偷儿这胖和尚是谁呀?”

  开山金轮问出这话时,吴碧影睁大了一对晶莹美目,似乎亦等着要知道这一段其中的原委。

  梁上客廖清仿佛占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便宜,接过开山金轮酒缸子,撕了一只卤鸡鸡腿,嘻嘻笑而没有回答。

  彭宗铭旁边很快的指着树干上吊着疯癫僧乙乙和尚,道:“这位老人家,乃是当今武林烟酒茶客痴癫僧中疯癫僧乙乙和尚。”

  开山金轮听得一怔,正待开腔说话时,吴碧影深感惊奇而意外地,向梁上客廖清问道:“廖师叔,你跟他有过节?”

  梁上客廖清摇摇头,笑了笑道:“老怪物是你廖师叔多年好友呢!”

  他说到这里,吴碧影诧异地很快接着问道:“廖师叔,那你为什么不把他放下树来?”

  开山金轮睁大了一对铜铃怪眼,虽然大口的在喝酒吃菜,心却是纳闷不已,事实上疯癫僧乙乙和尚是他挂在树干上的,当然他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既然知道对方身分,就可以把疯癫僧乙乙和尚解下树干下来。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似乎他邻座的梁上客廖清,对他发生了一种很大的兴趣与吸引力,是以,他愿意以梁上客廖清的主意来决定。

  梁上客廖清左手菜右手酒,忙不迭的吃着,听吴碧影此说,煞有其事的向众人看了眼,才颔首应声道:“这老怪物的肚子大,吃得多,要是现在把他放下来,咱们吃的喝的都没有啦!别慌,咱们吃得差不多了,再让他说几句好话,才把他放下树干来,这样咱们才不会吃亏。”

  疯癫僧乙乙和尚虽然满肚子的别扭、不舒服,他听梁上客廖清此说,并认定自己栽了,是以,有声无气的大声哼了一下道:“是的,小偷儿,俺老佛爷认栽就是啦!”

  梁上客廖清听他此说,感到十分惬意满足的嘻嘻一笑,倏地,转首朝彭宗铭道:“小娃儿,剩下的人情,可留给你啦,你把这老怪物放下来吧!”

  彭宗铭很快嗯了声,双肩微晃,纵上树干,左足踩住一枝结实树干,一手攀在树极检处,把疯癫僧乙乙和尚从树上很小心的解下来,倏地,又把他手足四肢马蹄倒绑的绳索除掉。

  疯阗僧乙乙和尚跌坐在地上,用手擦摩自己被绳索捆绑多时的四肢,嘴里喃喃咕咕不知在自语些什么。

  梁上客廖清朝首朝他嘻的一笑,二手捧酒缸,像一对多年未见面的好友,递给疯癫僧乙乙和尚,一边嘴里十分亲热、关怀地道:“老怪物,你一向可好,说真的,咱无时无刻不牵念着你呢!”

  疯癫僧乙乙和尚怪眼一瞪,擒过酒缸子,倒向嘴里咕咕连喝了几大口。

  疯癫僧乙乙和尚捧了酒缸,搁在嘴沿,大口大口狂饮,看得开山金轮直眼冒火,猛地抢过酒缸,大声道:“你这厮,缸子里酒给你喝干了,俺喝什么?”

  开山金轮抢过酒缸,张开大嘴,一下子猛喝了数口。

  开山金轮大口喝酒未息,疯癫僧乙乙和尚看得喉痒难熬,怪眼喷火,大喝一声,又从开山金轮手里夺过酒缸,放在嘴沿拼命狂饮。

  开山金轮崔明与疯癫僧乙乙和尚,争饮这缸子的精酿白干,二人大口的狂饮,不消多时,已喝得点滴不存,而二人却犹未酒意尽兴。

  疯癫僧乙乙和尚夺过酒缸子,见里美酒点滴不存,怒吼吼地向开山金轮大声喝道:“黑煞瘟神,你把咱老佛爷的一缸子酒喝光了啦!”

  开山金轮崔明听疯癫僧乙乙和尚破口大骂,心里服气,一手枪过酒缸子,见里面果然空空如也,更是喝声如雷,哇啦啦连声怪叫,嘹起响遏行云的嗓子,怒冲冲地道:“肥猪贼秃驴,这一缸子都是你喝的,你怪俺则甚?”

  梁上客廖清话还没说完,开山金轮醉情勃发,捧起空的酒缸子,猛朝疯癫僧乙乙和尚这边摔来。

  疯癫僧乙乙和尚挪身向后一移,同时伸手把邻座的梁上客廖清向前一推。

  哗啦啦一阵缸子裂碎声,掺夹着梁上客廖清的大叫怪呼道:“啊唷,我的妈呀!你们打架,怎地把酒缸子扔在咱头上。”

  开山金轮一见酒缸子摔不着,更是怒不可遏,站起身伸出芭斗大手掌,猛朝疯癫僧乙乙和尚一边挥来。

  疯痴僧乙乙和尚人肥身矮,见对方大拳挥来,急忙闪进梁上客廖清身后。

  砰砰几下,梁上客廖清首当其冲,结结实实挨了几拳,打得他嘴里叫苦不迭的大声分辨道:“黑炭儿,你打错啦,咱不是老怪物呀!”

  开山金轮酩酊酒醉之际,似乎听到梁上客廖清呼叫说话声,正值稍怔愕。

  疯癫僧乙乙和尚亦已醉薰薰迷糊时,倏地舒臂运用饿狗吃巴掌绝学,从梁上客廖清身后,把他揽腰卷起,身形暴退数步,一声大喝:“看招!”

  呼的破风锐响,梁上客廖清四肢凌空,被疯癫僧乙乙和尚扔向开山金轮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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