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8]
李益道:“闰英!不能这么做,其实姨丈这个要求很合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又是只有你一个独女,出阁不到一年,女婿就另置侧室,面上实在不好看。”
卢闰英道:“可是这情形不同呀,谁都知道……”
李益道:“我跟小玉的事,也只是长安的人知道,如果我是留官长安,自然无所谓,可是我的住所是郑州,那儿的人或许曾闻我文名。却不会知道我的琐事,正式授室,娶得阁部千金,当地父老定会当作一件大事来宣扬,不到一年,又接了一房家小,那就是奇闻了。纷纷猜测,不免会有流言说到你头上,再扯到姨丈头上……”
卢闰英道:“我不在乎……”
李益道:“可是姨丈在乎,我们总不能给他添些麻烦吧,何况这也不是太苛的条件。”
卢闰英道:“可是对那位小玉姊,又当如何启齿呢?”
李益叹道:“这正是我为难之处,如果我现在告诉她了,她一定问起对她如何处置?我如告诉她实话,要她等一年,并无不可,可是,闰英,如果易地而处,你是她的话,你心中会如何想呢?”
卢闰英道:“我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想过这种事。”
“那是因为你没有处在她的地位,无须担这份心,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心情,她会担心这会不会是句搪塞之词,把她哄一哄,然后就要遗弃她。”
“她应该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她由何得知?凭心而论,现在你虽然从我口中对她的为人约略地知道了,但你也没有完全相信吧?”
卢闰英道:“她至少该相信你!”
李益叹道:“她相信我是没有用的,因为她屈于名份,无法跟你争的。到时候你有权利不让她进门的。”
“主要的是让她相信你,那才说得通,可是除非你能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否则很难以相信的。”
“我可以先去看看她,让她了解我。”
“闰英!假如这可以的话,姨丈也不必要规定一年之期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原是亲戚。”
“假如我母亲来了,住在那儿,你去了还可以一说,单只去看小玉,实在说不过去。”
“怎么个说不过去法?”
“师出无名,你我文定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还没过门,往那儿一跑,又算什么?若为示威,你就有个悍妒之名,若为示柔,则又有屈尊之嫌,对姨丈的面子上更难看了,不管落下个什么口实,都不是好事,你自己想想,这是否能去得?”
卢闰英想了一下,也自觉不妥,皱眉道:“那该怎么办呢,难道就一直瞒着她?”
“自然不必一直瞒着她,而且也瞒不住的,等我母亲上长安来求亲的时候,她理应前往拜见的,由我母亲告诉她,不就行了吗?由母亲转述姨丈的条件,她较为容易接受,而且母亲提出一年后接她进门的保证,她也信得过。”
说来说去,李益也觉得理由实在牵强,但卢闰英倒是完全相信,因为她是想到了李益碍难之处,自己父亲所提的条件虽不为过,但完全是为了卢家着想,对霍小玉而言,还是要她受点委屈的,这使李益很难启齿!
让长辈出面,的确是适宜多了!
于是她笑了一笑:“你要不要歇一歇?”
李益道:“我要歇一下,但不能在你这儿歇吧,姨丈跟姨母回来瞧见了也不像话。”
卢闰英红着脸道:“自然是在小书房,我让雅萍送你过去,那儿一切都现成!”
李益笑笑道:“不忙,你快到前面帐房上,去把该开发的钱发出来,叫卢安送了去,别等人家要上门来,可就不好看了!”
卢闰英一听觉得这件事倒是该快点办,忙答应着跟李益到了前面,雅萍却在院门口拦住了他们,惶急地道:“老爷回来了,正在向卢安问话,气色很不好。”
卢闰英一怔道:“为了什么事?”
“好像为了我们下午在外面玩的事。”
卢闰英也着急了道:“爹这么快就知道了,这是那个耳报神跑去多的嘴?”
李益笑道:“卢大小姐游平康里,这是长安市上最大的新闻,自然传得很快。”
卢闰英担忧地道:“十郎,那怎么办?爹一定气死了。”
李益笑道:“没关系,跟我一起去的,自然由我负责,你还是先到帐房处去办你的事,我去见姨丈,把话说好了你再过来,别让姨丈见了你就骂人。”
卢闰英自是求之不得,可是又担心地道:“十郎,你可千万别跟爹真顶起来,把话往我身上推好了!”
李益道:“笑话,我李十郎怎会做那种事,自己犯了过来叫老婆顶缸。不过你放心好了,姨丈不会怪罪的。”
他充满了信心走向了小花厅,但见卢方正在诘问卢安,脸上的神色很难看,卢安则唯唯否否,尽在支吾着。
看见他进来,卢方立刻道:“十郎,你来得正好,今天下午。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李益坦然道:“姨丈,一切都是小侄的主意,你问小侄好了,卢安也说不上来。卢安!
你先下去吧!”
卢安如逢大赦,慌忙打躬告退,李益从容地来到卢方的对面坐下,也不忙着开口,卢方的神色很难看,过了半天,他才一怔道:“十郎!我知道英儿做事欠周虑,把你接来了,却又撇下你上刘家去了……”
李益道:“是小侄劝她去的,礼不可废……”
卢方道:“十郎,我都问过卢安了,事情不怪你生气,我那个姊姊也实在胡涂,早上你姨母上刘家去的时候,我就是怕缠夹不清,叫你姨母到了刘家就提早宣布了你跟英儿的婚事,原是想叫家姊息了这个念头,那知道她还是要刘平来把英儿接去,难怪你会生气,你当时既然在场,就该阻止英儿前去的!”
李益道:“小侄认为没有阻止的必要!”
卢方道:“怎么没必要?你难道没听说刘家的事?”
“刘家有什么事?”
卢方一怔道:“原来你全无知闻,我还以为你听到消息了呢。我早朝回来,从同僚口中,听见人家说。今天家姊以过生日为名,要让大家见见她家的未来儿媳,早在几天前就放出消息了,我一直被瞒在鼓里,今天早朝时才有人告诉我,我知道这是家姊的胡涂主意,想先造成口实,使我无可推托,所以我回来,叫你姨母前去,一进门就宣布你们的事,免得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