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玄冥淫恶天理彰 [3]
张宇真觉身子燥热,回至里间换衣裳;须臾,张宇真除去金冠和大毛衣袍,只着一件薄薄绸衣、素足走了出来,段子羽望见她一双素足削若天成,丰约合度,雪白粉嫩,内中细筋俱可看见,十根脚趾如笋尖挺秀,不由证怔出神。
张宇真来至他面前坐下,笑道:“羽哥,这屋子热,你也宽宽衣服吧。”
段子羽依言脱下外袍,见她素足纤秀,不禁握在手里,抚摩把玩,张宇真见她喜欢,把另一只脚也放在他膝上,两手垫在脑后,仰躺在毛毯上,痴痴笑着,任他施为。
段子羽把玩良久,蓦地想起武青婴为自己洗足时的情景,不由得丹田火热,脸上发烫。
手下不觉按式施为,按摩不已。
张宇真初还觉好玩,蓦感心头一荡,霎时间浑身滚烫,情动难禁。直坐而起,偎到段子羽怀中,把脸埋在他脖子里,颤声道:“羽哥,今晚别回去了,下人们不敢乱嚼舌的。”
段子羽与她阔别经月,此番虽然订了婚约,但天师府眼目众多,他颇有避嫌之心,是以一直不敢与她太过亲近。
此刻一经张宇真软瘫在怀,绵软如脂,情堤一决,遂不可收拾,托起她向里间走去。
两人胡天黑地了一番,张宇真忽然咬住他耳朵,低声道:“我离开你这么些日子,你有没有不老实?”
段子羽“哎哟”道:“好人,我的耳朵要掉了,就凭这凶劲,我哪有这份胆子。”
张宇真悻悻道:“你那位姓武的家臣,风里风骚的,就不是个好人。”段子羽笑道。
“她都那把年纪了,你吃醋也不合吃到她身上。”
张宇真笑道:“怎么样?不打自招吧。总是有让我吃醋的那位,是谁呀,也让我们姐妹见一见。”
段子羽暗道:“青妹的事可不能现在告诉她,更不能让她俩见面,否则还不拼个你死我亡。虽说大丈夫敢作敢当,和青妹的事已然做下,却不知何时对她讲方好。”
张宇真幽幽一笑道:“你现下是天下闻名的大侠客了我若独占了你,天下的女孩子还不个个找我来拼命。你方才一弄,我便知你在外面不老实,不知是从谁那学会的。段子羽暗下叫苦:“冤乎枉哉,我与武青婴可是清清白白,青妹也不会这一手。”但听她语气大缓,却不敢接言,惟恐被她套出真情。
张宇真恨恨地在他脸上咬了一下,气道:“你还不从实招来,非到三堂会审之时再招,其实我也不是那等悍顽妇人,你只消心中重我,爱我,便再有几名侧室也不为过,我这里还为你预备两名美婢呢,将来总是随我一起给了你。”
段子羽倒被吓了一跳,忙道:“不要,你也莫来哄我,我跟你实说便是。”遂当下真把与史青的事细述一遍,战战兢兢,几大神功全没了踪影。
张宇真听罢,虽不免有些嚼酸吃醋,却也不甚着恼,嗤嗤笑道:“原来是丐帮的干金哪,许是穷苦了,看你有钱,便改行做叫化富翁了。”段子羽不知她何以不大闹大嚷,轻轻易易放自己一马,真感匪夷所思。
其实天师教自唐朝以来,始终贵盛不衰,天师符中往来者也尽是皇室宗族、达官显宦。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嫔妾成群,张宇真自小见惯,不以为异,况且他父亲张正常,两位兄长,除发妻外,也均姬妾十余位,若单只发妻在堂,不纳妾室者反倒是奇了,是以张宇真认为,凡有本领的男子纳妾方是正理,对史青之事也不特别在意。
富室人家嫁女之时,在往将女儿在闺阁中得力的丫环一并嫁出,作为女婿的侧室。一来女儿出嫁后仍能得到服恃,与在家时无异,二来嫁出去的丫环自与小姐同心,免得受后纳的妾室欺侮。此亦一时之风气,不过至明季犹盛耳。
段子羽岂知此理,谦谢不遑。张宇真刮他鼻子道:“你可说准了,别到时看到了又后悔,倒象我舍不得似的。”
段子羽不想她于旁事均刁钻怪僻,独于此事如是宽大,虽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亦觉胸襟大畅,对张宇真更是感激不已,将之拥入怀中,加意奉承。自此段子羽便与张宇真如夫妇般双宿双飞,天师府家人个个爱惜舌头,谁敢胡言乱语一句,张氏父子早知其如此,又都是豁达不拘小节之人,见小夫妻恩爱无比,倒都欢喜不已。
第二日上午,段子羽在城中独自寻了一阵,经玄冥二老之事,他对王庄主一干人疑念更深,虽想王庄主二次相会,都待他极尽厚道,但玄冥二老乃是他手下,居然对自己下手,王庄主自也脱不了干系。
不料连寻几日,都没找到这干人的踪影,心想玄冥二老或许独自到此,其余人没有来,只得罢了。屈指一算,张正常所说寿尽之日不远,他进得府来,张正常不仅轻健如昔,府中上下也一无异状,遂以为张正常故作惊人之语将他召来,以定自己的婚事。虽如此想,亦无受骗之感,反更感其德。
弹指间已至元月十三日,新年的喜庆气氛尚浓,张正常忽召段子羽至静园。张正常辟谷已久,平日惟宴坐而已。
家人等不得传唤,俱不许涉足静园,近些日子来,连张宇真的晨昏定省也兔了。
张正常淡淡道:“后日便是我大行之日,真儿之事既了,我心中俗念尽去,当可无所牵挂地去了。”
段子羽愕然道:“岳父功力通玄,法术弥深,纵不能长生不死,活至百龄亦属当然,何出此言?”
张正常莞尔道:“你或许以为我书中所言乃是虚语,殊不知凡事皆有定数。况我早将生死视为一如,出世人世,天上地下,俱一般无二,生不为欢,死不足悲,不过是来去间事耳。”
段子羽这才深信无疑,不禁大恸道:“小婿受恩至重,方期来日或有所报。不意岳父遂尔舍抛,令儿辈们何以克当。”
张正常道:“尽是俗人之见,恩怨爱恨皆属翳眼空花,转瞬成空。天道如矢,荡荡无亲,又岂人力所可转换。彭祖寿八百而殁,亦难逃这一日。人生世上,孰人无死,端在闻道悟道,无我憾而去,为父年近八旬,死不为夭折之数。得道而去,尽脱俗尘,岂非大解脱,大欢喜,你平素也是达人,此时怎作悲戚之语。”
段子羽含泪不语,虽知张正常如此而去,亦是世人所企求不得,然而孺慕眷恋之情终不能释却。
张正常道:“去吧,先别与真儿说,后日此来为我送行。”
段子羽恍然若失地退出,也真不敢对张宇真说。心中不住盘旋着生死二字,细究其义,可禅道两途的功夫他可不精,想了半天仍是迷茫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