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误会重重 [3]
窗外人显然无意伤人,暗器并未正对沉鱼落雁姬后背大穴。沉鱼落雁姬原非弱者,闻声知警,娇躯一伏一滚,居然毫发未伤。暗器仅为一枚小石子,“搭”的一声嵌入对面墙中。
沉鱼落雁姬又羞又怒,又气又惊,匆匆抢起一件外衣披上,一闪身,窜入厅中,脚尖一句厅门,抢出院外。
可是,院中沉寂如死,哪有半个人影?
“贱人,本快在这里!”
沉鱼落雁姬心头一凛,一扭腰,向发声之处腾身扑去。
于是,两条人影兔起鹘落,追逐着奔出城外。前面那名紫脸汉子,轻身功夫显然不在沉鱼落雁姬之下,但是,他似乎另有用意,既不返身迎战,亦不求加劲脱身,只一味地逗着沉鱼落雁姬追赶。
足足一个更次过去,紫脸汉子突然停身回头喝道:“站住!”
沉鱼落雁姬不由自主地身形一颤,那人冷冷地接着道:“天快亮了,你这样子见得了人么?嘿嘿,回去吧!”
沉鱼落雁姬呆住了,此人刚才在客栈里不下煞手,此刻又出言相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错愕之间,紫脸汉子已扬长而去。
沉鱼落雁姬低头望望自己光溜白洁的两条玉腿,一跺足,恨恨返身奔回。
回到大兴客栈,天虽然还没有全亮,但是,她却没有把握葛品扬仍然醉着,同时经过半夜奔驰,精疲力竭,欲念也已消去十之八九,九江在即,想想犯不着,只得忍气吞声地回到自己房中。
第二天,到了九江。
二人歇入客栈,沉鱼落雁姬要葛品扬在栈中守候,自己则先出去寻女婢小屏取得联络。
不到顿饭光景,沉鱼落雁姬回来了。
而令人奇怪的是,那名小婢小屏竟也同时跟了回来。葛品扬一看主婢脸色不对,立即抢上前道:“怎么了?”
沉鱼落雁姬牙一咬,忽然一巴掌向女婢小屏刮去。
葛品扬骇然惊呼道:“玉佛丢了么?”
女婢小屏一个踉跄,退到屋角里,手掩痛颊,张着一双充满惊悸之色的泪眼,神情至为可怜。
葛品扬跟过去,急急追问道:“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失去的吗?”
小屏瑟缩垂首,颤声低泣道:“我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不但一路太平无事……就连前天……我还打开衣箱检视过……不……不意今天却不见了……”
“那么是昨天丢的了?”
“不……不知道……可能是今天,也……也可能是昨天……或者是昨天夜里……我……
我真的不知道……”
葛品扬想了想,又问道:“这两天你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只衣箱吗?”
“除……除了……极少的时候,譬如说,出来吃饭,以及,以及……娘娘她知道的……
不过,为时都很短暂……”
葛品扬又想了一下问道:“那么,你仔细想一下,在这两天之中,你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物呢?”
小屏摇摇头,清泪再度籁籁滚落。
葛品扬缓缓转过脸来望向沉鱼落雁姬。沉鱼落雁姬的脸色很苍白,这时向葛品扬拢近一步,欲言又止,终于低下头去,轻轻说道:“都是奴的不好。”
葛品扬哼了哼没有开口。
沉鱼落雁姬低低接下去道:“不过,你知道的,今日之错,奴亦非有意造成,所以,奴虽知仗恃已失,仍将这丫头领来言下之意,不啻表明:“你要怎么办,都可以。”
天下最珍贵,也最能感动人的,莫过于一片真情,纵属十恶不赦之人,在某种情形下,也有被激发起来的时候,它坚于金,热于火,醉于醒醐,重于死亡。
此刻的沉鱼落雁姬,其真情的流露,可说已达到极点了。
处此关头,如果换上另外一个人,不是在怒恨气急交并之下,掌起掌落,将她击毙;便是不顾一切被她软化。然而葛品扬毕竟胸襟如海,情操如铁,当时但见他仅深深一叹,旋即又再度转向那名女婢问道:“你歇的是哪家客栈?”
“太平栈。”
“在哪儿?”
“近南门,元德寺斜对面。”
葛品扬自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夺的一声丢到账柜上,接着大踏步走出栈门。
沉鱼落雁姬窒息地颤声低呼道:“葛”
葛品扬听如不闻,身形眨眼消失不见。
这边,沉鱼落雁姬痴立了片刻,突然转身向屋角女婢小屏走去;小屏尖叫后缩,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葛品扬奔至南门元德寺前,定身抬头,朝斜对面那家太平客栈打量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朝身旁的元德寺望了望,咬咬下唇,忽然转身登阶向寺中走去。
这座元德寺,香火冷落异常,这种大白天里,前后殿竟然仅有一名年老的火工在抱着一把扫帚打吨。
葛品扬见了这情景,正中下怀,当下毫不迟疑,拔身跃登殿脊,一连两个起落,到达殿后那座峨耸的钟楼,也不管钟楼里面是否有僧人在,身躯一矮,便在钟架后面隐住身形。
从这儿,居高临下,望去太平栈以及附近一带店房,前前后后,全都一目了然。
他判断那尊玉佛的失去,可能有两种情形:
第一:偷盗者系偶尔路过。
第二:偷盗者为栈中旅客。
这两种情形,后者又较前者可能为大。
因为一个年轻的少女带着一只普通衣箱,除非打开箱内细翻,又有谁会知道箱内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小屏是个相当伶俐的女婢,她说她始终没有离开衣箱太久,这一点是可信的,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名窃盗者也住在后院,凑巧碰到小屏开箱,偶尔入目而觑机下手偷跑的了。
玉佛失窃之后,其情形又可能有两种:
第一:盗佛者已远走高飞。
第二:盗佛者仍旧在栈内。
如盗佛者已经远走高飞,那当然没有话说;不过,据他推测,盗佛者仍在栈内的机会相当大。
因为,该盗佛者落栈,必有其落栈之原因,如等人啦,办事啦,虽然盗得一座玉佛,但那人不一定就知道这玉佛有多宝贵,假如对方只将它视作普通玉器,那么,它的价值是有限的,同时,对方如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或者办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么,在人未等到或事未办妥之情形下,他是不会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