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一身转战三千里 [3]
于是必杀之剑便变成了绝剑。
杨逸之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希望红翎军能够知难而退,因为他必须要擒住把汉那吉。
红衣首领冷冷看着杨逸之,两道细长的眉渐渐竖了起来。他嘶声道:“夺了他们的红翎有什么奇怪?你若是夺了我冠上红翎,我便心甘情愿地服了你!”
一语未毕,他左右手齐动,两柄翎剑齐齐出现在手中,左刺右劈,毒蛇一般向杨逸之戮了过来!
他才一出手,杨逸之便知道此人武功远在方才众杀手之上,绝非易与之辈。他不愿硬接,飘然后退。红衣首领厉声道:“结阵!”
红影翻飞,金帐中的众杀手身影飘飘,围着杨逸之疾旋起来。
杨逸之忽然有种错觉,那金帐在一瞬间竟似变得无比广大,他的身边仿佛有千千万万名红衣杀手一齐转动,一眼望去,几乎望不到边!
他心中一惊,但见那些杀手越转越快,身影也越是恍惚,隐隐然连成赤红的一片,宛如红涛怒卷,化成高可及天的恶浪,向他劈面打了下来。
杨逸之知道这阵法玄奥无比,将结阵之人的精气神全都聚合到一处,化阵势而为一人,着实厉害。他失去了风月之剑,可凭着无上剑心败一流高手,却无法与这等奥妙之极的阵法抗衡。当下一声清啸。
清鹤剑化成万点寒光点出,只听一连串清响声连绵传来,清鹤剑刹那间与阵中翎剑撞了几百下,杨逸之剑心运处,将这些力道统统摄来,托着他的身子冲天而起,向帐顶投去。
帐顶上,是他前番进帐时击出的那个巨大的窟窿,也是他逃生的唯一希望。
清鹤剑几乎碰到了金帐之顶,这时,杨逸之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声鹰鸣。
清越的鹰啼声在金帐中响起,此声才起,杨逸之便觉身子一沉,竟几乎直跌了下去!他右臂一长,清鹤剑已搭住了帐顶金箔。眼中余光瞥去,就见红衣首领身子摆成了一个奇怪的样子,向杨逸之飞了过来。
那样子极像一只鹰,一只血红之鹰。
而结成阵法的红衣杀手全都委顿在地,面色苍白之极,似乎在方才瞬间全身的精力都被吸蚀殆尽,全都转嫁到了红衣首领身上。
杨逸之一凛,他忽然悟到,方才所结之阵,并非是为了困住他,而是要让红衣首领聚合足够的力量,发出这秘魔般的一击。
红衣首领的身子翔舞空中,看上去是那么的凄厉,妖异。
他身上的衣服赤红如血,身子极端扭曲着,双手尽力张开,如一只展翅翱翔的鹰。
这景象,诡异得让杨逸之心头一凛。
他知道,再想平安收手,不伤害一个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清鹤剑斩出。
他斩的,并不是红衣首领,而是金帐的帐顶。
巨大的金箔被他一剑斩下,轰然向红衣首领砸了下去!那金箔极大,红衣首领躲闪不及,砰然砸在身上,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金箔轰然炸开,竟被他身上蕴蓄的丰沛之力击成碎片!
惨叫声中,首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见杨逸之人清如月,站在把汉那吉身边。那柄清风一般的清鹤剑,点在把汉那吉的颈间。
没有人想到,他来的是如此之快!
红衣首领没有想到,把汉那吉也没有想到!
也许,只是因为他不再想杀戮。杨逸之双目中尽是锋芒,清鹤剑逼住把汉那吉的喉头,冷洌的杀意沿着剑锋透了过去,刺得把汉那吉一阵疼痛。
这个温文的少年,终于动了杀意。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若再不以雷霆之势阻止这一切,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
“命他们退下。”
把汉那吉脸上的笑容一丝丝收回,鹰隼般的目光渐渐犀利起来,盯住杨逸之的手。这只手无比坚定。
“你在逼我?”
杨逸之不答。
把汉那吉盛怒:“你竟敢要挟成吉思汗的子孙?”
杨逸之坚如磐石。
把汉那吉锐利的目光宛如利刃,在杨逸之脸上深深划过。
杨逸之丝毫不退缩,坚定道:“王爷天皇贵胄,我以王爷的性命换荒城百姓与大明公主,不知王爷答不答应?”
把汉那吉仰天狂笑,完全不在乎咽喉要害暴露在清鹤剑的锋芒之下:“成吉思汗的子孙岂受别人逼迫!”
杨逸之剑势一吐:“那你就死!”
剑尖已点在把汉那吉肌肤之上,把汉那吉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杨逸之那坚定的杀心。这让他更是狂怒:“你可知道,我在帅帐中升起白旗,命令三军不要伤你,只因为我们蒙古汉子敬佩真勇士?”
杨逸之冷冰冰道:“多谢!”
把汉那吉更怒:“你可知道,你能杀进金帐,所仰仗的不是你的武功,而是这杆白旗!我若命三军全力出手,你早成齑粉!”
杨逸之淡淡道:“我知道。”
但他的剑却不偏移半分。把汉那吉的怒气跟他的杀气撞在一起,在整个金帐中回荡。把汉那吉突然拔起腰间的金刀,凌空一斩。
杨逸之的手与清鹤剑都一动不动。
一支雕翎缓缓落下,那是挂在金帐中的金盔顶上的雕翎,取自当年成吉思汗弯弓射落的大雕身上,象征着把汉那吉王子的身份。
把汉那吉道:“这只雕翎,能让千军万马饶你一条性命,只饶你一次!”
他厉声道:“降白旗,升红旗!”
金帐外轰然答应。
白旗,为仁圣之旗;红旗,为喋血之旗。
红旗升,杀无赦!
金帐外三军以兵刃击地,有规律地呼呼而喝,满营尽是军威之声。把汉那吉已再没爱才之心,他给杨逸之雕翎,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让杨逸之明白,他的坚持,是多么脆弱。
所以,蒙古兵再不会留情,将会以最强的阵容迎战杨逸之。他们将在阵前将这个强弩之末的男子格杀。
这绝无疑问,相思囚禁之帐距金帐足有百步,这段距离,足够杨逸之死十次的了。
在真正的战场上,一个人的生命是何等的渺小。
杨逸之轻轻收回清鹤剑,小心地捡起那支雕翎,深深一躬:“多谢王爷。”
他昂首向金帐外走去。
风萧萧而起。
把汉那吉气恼地将金刀摔出,哐啷一声,砸得案上之物四飞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