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知已明彼 [4]
“鬼丫头越来越不识礼数了,口没遮拦不说,大小也不分了,你瞧瞧你,全是你娘把你给宠坏了……”
金薇咯略笑着,扭股糖似的钻到金魁怀中,又是揉又是搓,直把她身为金家家主的父亲弄得混身酥痒,搂着她不停告饶……。好一阵子,金薇才歇了手,金魁呵呵连笑,喘着气道:
“这孩子,这孩子,简直和个疯婆娘一样了……”金薇嘤咛一声,娇嗔佯怒道:
“爹,你骂人家,人家还要胳肢你……”金魁双臂高举,毫无办法的道:
“使不得,使不得,为父的投降便是,你这娃儿啊,就知道和爹调皮,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你君叔叔在……”金薇双眉一挑,眼珠子轻转,一怔之后随即笑了,这笑笑得捉狭而古怪,她朝乃父胸前一靠,侧脸面对君惟明:
“君公子,你可听见了?我爹一下子便抬高了你一辈呢,不过,你既是尊长,我这初次改口的侄女,总得讨点什么见面礼吧?”君惟明笑吟吟的道:
“金当家的如此抬举,我却是愧不敢受,金姑娘,最好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各论各的……”金薇刁俏的一笑,道:
“君公子——不,君叔叔,你又何苦这殷谦虚呢?侄女这就要向你见面礼啦。”君惟明连连摇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金薇,我们有亲论亲,无亲论友,无亲无友论家常,你与我结识在前,那时我与令尊并无渊源,此刻纵使见了令尊,也不能改过称谓,江湖上的名位固然重要,但实际上的情谊和年岁差别则更为重要,所以如今。我们也就只好各称各论了。”金魁内心暗笑道:
“好小子,看你这一张巧嘴,说起话来,倒是八面玲班,头头是道,不过,看你小子与我那乖女眉来眼去的形状,嘿嘿,只怕用不了多久,我老夫不叫你改口,你也要求着我硬得矮一辈了!”
在武林中,对名份辈叙的看法是极端重视的,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而分名位,叙辈份的依据。除了伦常血统关系乃是必须因素之外,其他如年龄,师承,甚至出道的先后也颇有考究,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这人在江湖上的声威与成就,换句话说,如若没有血统关系,没有师承渊源,便是年纪再大也不见得能尊到人家头上,假设对方的声望超过了你,就算年纪比你轻得多,也往往能较年纪大的人更能受到钦仰及尊重,进一步讲,设若没有血统师承的连带关系,上下尊卑之分全不绝对在于年龄,而大多在于威势了。
眼前的情形来说,金魁虽然年纪上比君惟明大得多,但他与君惟明却毫无渊源,论两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及力量,君惟明确实要高他一头,因此,君惟明便不可能尊他为长,自然,金魁也不会自贬身价,算起来,两人也只能以平辈论交,可是,君惟明又与金魁之女相识在前,从他与金薇结交的情况及环境中来说,二人年纪又相差甚微,君惟明当然也没有硬将金薇压低一辈的理由,这便成了眼前的结果,君惟明既不能失了身份自认金薇晚辈,又不能把早已结识的金薇压低成侄女后生,他就只好名份各论,桥路分归了……
金藏冰雪聪明,灵慧无比,君惟明的难处她自是知道,因而她在玩笑两句之后也不再使对方尴尬,嫣然一笑中,她又道,
“得了,君公子,你就甭再为这事儿唠叨啦,我就算真向你叩头,你也怕不好意思承受哪!”一边,金魁笑呵呵的道:
“少兄,你看看这丫头片子,那张小嘴能把人说得牙痒痒的,心酥酥的,哭笑都不是呢……”君惟明笑道:
“当家的,这一点,在下都已领教过了。”金薇理理鬓角,脸蛋儿配红的道:
“君惟明连忙点头,道:
“十分投缘,投缘极了!”金魁也大笑道:
“丫头,我和君少兄是相见恨晚!”
金薇满意又欣慰的浅笑了,以那双水盈盈,柔脉脉的大眼睛凝视着君惟明,双眸深处,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韵,一片火热的心语,以及,一层迷朦而又露骨的关切和喜悦……悄细的,她问:
“真是这样吗?君公子……”君惟明心腔竟有些抽搐了,他忙道:
“当然……”金魁十分欣喜的看得分明,他默不作声,一直估量着女儿已经把双目中的情韵的眼神传递完了,这才干咳了两声,笑眯眯的道:
“呃,少兄……”君惟明悚然惊语,马上转过脸来,面颊发烧的讪然道:
“当家的,在下听着……”金魁手摸下颔,连连点头道:
“不错,老夫也晓得少兄你正在听着,呵呵呵……”
君惟明一张脸越发红了,不禁暗骂自己的不争气,旁边,金薇却蛮不在乎,犹自用那两只剪水双险向他俏生生的瞅着……
君惟明有些吃不消了,只好开口转移这个场面的中心,他窘迫的笑道:
“当家的,略微歇息片刻之后,我们即将顺着‘仙足崖’后面的山道往前去,就在路上边行边用干粮……”金魁裂嘴笑道:
“老夫此来为少兄效力,一切唯少兄马首是瞻,大小诸事,全凭少兄吩咐便了2”君惟明低沉的道:
“不敢,以后的日子,各位怕要多少辛苦点……”金魁:豪迈的道,
“土为知己死都可以,辛苦点又算得了什么?老夫等既然有心协助少兄你雪耻复仇,早连性命也抛开了,其他的些许零碎又岂值一论!”金魁说到这里,忽然又问:
“是了,沿着山道朝那里走,目的为何?”君惟明凑近了些,悄声道:
“沿着这里走,大约三四天光景可以抵达秦岭山区的‘朝凤山’,在‘朝凤山’的半山腰有个地方较‘入云台’,那里,在下曾建有一座山庄,往日有暇,在下便时常到山庄里休闲养性……”金魁想了想,道:
“不过,那山庄里如今可能已有了对方的人马站住啦……”君惟明点点头,深沉的一笑道:
“这是无庸置疑的,但我们可以将它夺回,以后,我们即以这座山庄为临时发号施令之所了!”金魁缓缓的道:
“那山庄离着长安可近?”君惟明道:
“只有三十余里。”金魁面露喜色,道:
“这是再好没有的了,少兄,那山庄形势如何?”君惟明低沉的道:
“地形险峻,倾斜拔峭,只有一条窄道可通,易守难攻?”金魁道:
“好极,正是个理想之处!”金薇此时插口问道:
“那山庄叫什么名字?”君惟明笑道:
“刀子庄。”金薇皱皱眉,道:
“‘刀子庄’?老天,怎么超了个这样寒生生,凶巴巴的名字?”君惟明淡谈的道:
“江湖中人干的是粗暴之事,金薇,达就难得雅了……”金薇哼了哼,卿着嘴道:
“你不要过份客气,君公子,我知道你一向不同凡俗!”君惟明豁然笑了,站起身来,高声叫道:
“宏远!”
“八手煞”岳宏远应声而来,君惟明交待了启行,又令谭子多赶回“干溪铺”留守联络,“铜城”伏下眼线,其他诸人,便各自牵着坐骑,转过“仙足崖”向“朝凤山”进发,片刻后,在君惟明等人前导之下,一行五百多人马,便迤俪婉蜒于崎岖灰苍的山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