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柳暗花明 [8]
司马玉龙奋然而起,挺胸朗声道:“此案牵连武林衡山、武当、北邙、五行、天山各大派,劫经幕后操纵者绝非少数二三人,暗流汹涌,指日成灾。一尸一经,只为祸端引线,事实上很可能演变为武林中正邪黑白的总决斗。现在各派掌门人均已介入,凤妹与我,亦应自今日始,厥尽武人天职,为公为私。均该力求此案早日水落石出,消弭浩劫于无形。”
闻人凤睁大一双凤目,点点头,神情颇为激动。
这时天色已近黎明,司马玉龙将卧室让给闻人凤,分了一床棉被,来至外厅拥被假寐,静候天明。
司马玉龙虽然尚未找着表白自己真正身份的机会,但因已获闻人凤的由衷谅解,内心甚感宽慰,心旷神舒,睡意浅袭,不一会便即朦胧睡去。
不知道隔了多久,他被一声低沉的锐呼惊醒。
司马玉龙本能地摔开被单,一个腾跃,其疾如风地扑人发出呼声的闻人凤卧室。
室内的景象大出司马玉龙意外。
闻人凤静静地立在炕前桌边,一手按在桌面上,一手托腮,眼神注定桌面,目不稍瞬。
司马玉龙进屋,闻人凤直如未见。
这时,天已大亮。
司马玉龙走近闻人凤身边,轻声问道:“凤妹有何所见?”
闻人凤侧身让过一旁,也不答言,朝司马玉龙望了一眼,用手向桌面一指,意颇惊惶。
司马玉龙顺眼看去,桌上放着一张字柬。
司马玉龙近前一看,只见柬上写着:
字谕司马闻人两小:
尔小子,黄口无知,妄论黑白,本应治罪,姑念年幼位卑,暂寄一命。当既传语五行老怪,天山老妖,天龙老五,上清老犊,一瓢老秃诸人,大乘神经上下册均为本帮取得,各派应即乐天知命,少惹无谓烦恼,如欲追究根底,管教诸派立有覆巢之灾,先期待语莫谓言之不预也。
君临各门各派武林至尊天地帮银牌第二舵主留柬。
司马玉龙看罢,怒喝一声,伸手取柬手中,便欲撕碎。
身后一声清叱,闻人凤急如旋风似地探手一把抢去,朝司马玉龙怒责道:“此柬关系重大,仁哥何意糊涂得一至于此?”
司马玉龙略为一愕,旋即拍拍脑袋自语道:“我也真是气昏了。”
闻人凤朝手中字柬望了又望,嘴里念道:“字谕司马闻人两小……咦?”
她抬头瞪着司马玉龙,道:“仁哥,你瞧它开头这句话的语气,他们可能误会你就是司马玉龙呢?”
司马玉龙摇摇头,视着虚空,木然地道:“他们并没有误会,凤妹,误会的是你。”
闻人凤失声道:“你?就是你?”
司马玉龙点点头,用手一指字柬,道:“有了这位证人,司马玉龙难道还不能恢复本来面目?”
闻人凤喃喃地道:“我早就有点疑心,原来我并没有猜错。”
司马玉龙见对方的语气除了含有几分怨尤外,并无怒恼之意,一颗心方始十成十的放落下来。
闻人凤低头咬了好一会儿嘴唇皮,这时忽然抬脸向司马玉龙问道:“闻人凤生长关外,对中原武林黑白两道的情形,只知道一点概略。现今武林中,除了六大派以及五行山一脉外,实在没听说过什么叫天地帮的,司马少侠,唔……龙哥,你知道天地帮是个什么组织?”
司马玉龙摇摇头道:“我和凤妹一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
闻人凤讶道:“真的?”
司马玉龙苦笑道:“难到说我会骗你?”
闻人凤掩口咯咯一笑道:“假如你骗我,也算不得是第一次了,何希罕之有?”
司马玉龙赧然笑道:“要是我不作权宜之计,哪会有今天……像这样……我们好好地相处在一起?”
闻人凤轻哼一声,翻着一双凤目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在晓得你就是司马玉龙之后,还会好好地和你相处在一起?”
司马玉龙知道对方孩子气很重,不敢再辩下去,只好仍就原题表示意见道:“天地帮究竟是一个什么帮会,由哪些人参加,何人领导,玉龙实在并不知情。看这张字柬上的语气,这个什么天地帮相当狂妄,当今武林各门各派几乎全不在该帮眼里尚在其次,言词之间似乎尚有与各门各派挑衅之意,我们既然接获此柬,依凤妹之意,应该如何处理?”
闻人凤想了一下道:“天地帮是个什么组织,我想决不单是我们两个莫名其妙,就是任何一派的掌门人看了这张字柬,也不一定就能摸得着头脑。”
司马玉龙知道闻人凤的天资不在自己之下,见她这样果断地下结论,不禁问道:“凤妹何以见得?”
闻人凤咬着香后,想了一下道:“此柬重在示威,由此可见该帮是个新兴门派,所以才会特别赋有一种夸大狂,其示警意味还不及宣传意味浓厚,它的目的,无非不过先借此柬为媒介,让武林各大派之间辗转相传,要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新的字号而已。既然它是个新兴门派,各派掌门人又何从得知底细?”
司马玉龙点点头,倏又皱眉道:“既然称帮,决非是某一个人为了某一种武学的发扬光大而创立的门派,很可能是由很多气味相投的不屑分子啸合而成,可是,他们的语气如此狂妄,当今首屈一指的几位人物都不放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想来定有所传,那么,他们是些什么人物?所传的又是一些什么呢?”
闻人凤笑道:“大乘神经呀!”
司马玉龙摇头道:“据我看来,劫夺大乘神经只是该帮向武林大派之间的一种含有离间意味的挑逗行为。据家师言及,大乘神经中除了‘大乘神功’是一种举世无匹的绝学外,其他有关之武功则不见得怎么样。‘大乘神功’虽然是威力绝伦的一种绝学,但不可能速成。
该帮得到神经先后尚不满半年,何可待之有?”
闻人凤笑道:“一群名不见经传的狐群狗党罢了,有什么值得过虑的?”
司马玉龙正色道:“凤妹可不要小觑了他们,姑且撇开他们那种不伦不类的称号不谈,单就他们能自天龙老人手上轻轻易易地将下半部神经偷到手,这点能耐也就够惊人的了。再说,以凤妹的造诣,来人能来去自如,丝毫不为凤妹所觉,来人这份成就,决不比当今六派掌门人差了多少,假如没有那份功力,纵令字柬能够送达,也绝不可能完全逃过凤妹耳目。”
闻人凤面色微微一红,恨声道:“总有一天,我闻人凤不将他们天地帮踹个天翻地覆才怪。”
司马玉龙知道这句话在无意中已经损及了闻人凤的自尊,连忙岔道:“依凤妹意思,这份宇柬如何处置?”
闻人凤道:“它上面既没有指定要我们何时传达各派掌门人,我们又何必忙在一时?”
司马玉龙道:“假如短期内不能遇到敝派师长,就将它留到来年三月三在君山交给五行怪叟公孙老前辈如何?”
闻人凤道:“你已和他老人家约好了。”
司马玉龙点点头。隔了一会,他问道:“凤妹,现在我们做些什么?”
闻人凤恨声道:“当然是打听天地帮的一切喽!”
司马玉龙愁道:“照这份字柬看起来,这个什么天地帮固然要别人知道他们这个帮派的存在,却又暂时不希望人们知道得太多,我们去哪里打听?”
闻人凤瞟了司马玉龙一眼,冷冷反问道:“大乘神经是不是他们偷盗了?”
司马玉龙点点头。
闻人凤又道:“那么,我们不会先找盗经之人?”
司马玉龙奇怪道:“去哪儿找?”
闻人凤忽然笑起来道:“去他们出现的地方!”
司马玉龙越发奇怪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出现?”
闻人凤咯咯笑道:“他们没人出现,神经是怎么被偷的?”
司马玉龙恍然大悟,也笑道:“再去北邙山?”
闻人凤摇摇头,咬着嘴唇想了一下,然后敛容正色道:“依我推测,大乘神经的上下部既然同时被盗了,该帮对神经下手的人一定有两个。同时,我认为,在北邙动手的一个,一定比新州动手的武功高些,再说,往北邙探听神经失落经过,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天龙老人绝不愿意有人去揭他的疮疤,我们也犯不着去讨闲气受。所以说,我们唯一可走的路,只有再去一趟新州,该帮借刀杀人,决不是偶然的,龙哥不妨将在新州附近的见闻,细细地回忆一番,看你有没有在事先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可疑的事,我敢相信,其中一定有点蛛丝马迹可寻。”
司马玉龙点点头道:“也好,这样总比到处乱闯强得多。至于我以前在新州附近的见闻,玉龙一时也记不清许多,我们且先赶到那个地方再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