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颗人头 [8]
大悟掌教呆了一呆,道:“贫衲愚昧,夫人明教!”
聂小倩微微一笑,道:“好说,掌教恐怕还不知道我母子准备怎么办!”
大悟掌教道:“贫衲不知道,不过可想而知,夫人与总盟主定然是立即领导武林各门派,同起征伐讨灭灭清教。”
聂小倩摇头说道:“果不幸而言中,掌教是要为难了!”
大悟掌教又呆了一呆,道:“夫人,这话怎么说,难道……”
聂小倩截口说道:“我母子暂时不准备与灭清教之间启动干戈,而准备跟那灭清教主做一会谈,晓以大义与利害,劝他竭诚合作!”
大悟掌教轩了轩眉,道:“这倒很出贫衲意料之外……”
聂小倩道:“掌教明智高人,这本该在掌教意料之中,怎么说,灭清教是个反清复明的组织,怎么说,他们也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我们不能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让满虏坐收渔人之利。”
大悟掌教道:“夫人,他们若是志在反清复明,以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自视,就不该以那种阴毒手法对付各门派!”
聂小倩道:“掌教,那只是它的手法不对,不能因此否定-切!”
大悟掌教道:“以夫人看,这可能么?”
聂小倩道:“掌教,事在人为,彼此既属同路,我不以为没有可能。”
大悟掌教道:“那么,灭清教为什么不联络各门派共襄盛举,反要各门派,甚至于连日月盟在内,都加盟于它。”
聂小倩道:“掌教,那也是做法不当的问题,掌教,成功不必在我,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只要谁能领导群伦驱逐满虏,我母子都可以拱手相让,听命于他。”
大悟掌教摇头说道:“夫人与总盟主坦荡怀令人敬佩,不过,以贫衲看,这灭清教之所作所为,不似能领袖群伦成大事者!”
聂小倩道:“何以见得?”
大悟掌教道:“有道是:‘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服人须以德威,如今灭清教之所做所为,充分显示出阴狠毒辣,欲以杀服人,以霸道迫人,倒有八分像个邪魔勾当,哪里是什么灭清组织?”
聂小倩点头说道:“掌教的话固然不无道理,但为大局着想,我们仍应设法晓以大义,使之幅然悔悟,革除前非,以利义举之进行!”
大悟掌教微微摇头道:“贫衲以为那难比登天,纵有希望使之点头,也无丝毫保障可言,灭清教行事阴险奸诈,倘若他们来个虚情假意,明里共事,暗里异谋,岂非防不胜防!”
聂小倩欠身说道:“多谢掌教提醒,事关重大,我母子自知小心从事!”
大悟掌教道:“贫衲愿举个夫人所熟知的例子,当年雷惊龙如何?
论智他够,论力他也够,可是他为人阴险奸诈,不走正道,有威而无德,夏大侠亦不能容他。”
聂小倩笑了笑,道:“再谢掌教明教,不过,掌教,晓灭清教主以大义,劝他合作,那是我母子的主张,但我母子不敢专擅,仍要得到各门派的同意,如今我只问掌教是否同意一试?”
大悟掌教略一迟疑,毅然说道:“夫人,倘若贫衲以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的身份,那自是俯首听命毫无异言,无奈如今贫衲忝掌少林门户,对近千佛门弟子之安危负责,却不敢不稍做考虑,请夫人容贫衲今夜与各堂主持商议后再做答覆如何?”
聂小倩含笑点头,道:“掌教有这话,我母子敢不从命,不过,少林执武林牛耳近百年,各门派也一向以少林马首是瞻,尚请掌教以大局为重,莫让我母子过子为难才好。”
这话,大悟掌教自然懂,当即欠身说道:“夫人但请放心,贫衲岂敢不以大局为重?自当尽心尽力了,只是,贫衲要把话说在前头,倘各方主持一力反对,坚不答应,贫衲不便以掌教权威压人!”
聂小倩要道:“理应如此,聂小倩母子也不敢强天所难!”
大悟掌教合十欠身,道:“多谢夫人体念成全。”
聂小倩笑了笑,道:“好说,彼此不外,掌教何须客气……”
顿了顿,接道:“听说和坤那位如夫人曾到过少林随喜参禅?”
大悟掌教点头说道:“不错,数日前她由登封路过,曾来过少林。”
聂小倩问道:“但不知她带了多少随从?”
大悟掌教道:“没有多少人,只不过几名侍婢与几名护卫!”
聂小倩道:“她在少林停留了多久?”
大悟掌教道:“同有多久,半日不到工夫就下山去了。”
聂小倩沉默了一下抬眼说道:“掌教可曾问过她,她出京是干什么的?”
大悟掌教道:“这个贫衲曾问起过,据她说是静极思动,想到天下各处名山大泽或名胜古迹之地走走!”
聂小倩点头沉吟未语。
大悟掌教却忍不住注目问道:“夫人突然问起和坤这位如夫人,是……”
聂小倩截口说道:“掌教恐怕还不知道,她所到之处俨然钦差大臣,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而且残害忠良……”
大悟掌教诧声说道:“竟有这等事,不过,夫人,以和坤在朝的权势,他的如夫人杀几个地方官,那该不算什么!”
聂小倩点头说道:“话虽这么说,我总觉得她这趟出京,不太平常!”
大悟掌教道:“夫人,像她这么一个人,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有道是:‘侯门一入深似海’。她在那相府中待久了,想出来走走,这也是自然的事。”
聂小倩道:“固然不错,可是她残害忠良,纵容奸佞,却不像个到处游山玩水,遍朝名山的人,倒像个奉命巡视各处的密使!”
大悟掌教笑道:“夫人,和坤是个怎么样的官?残害忠良,纵容奸佞,那是当然之事,也许暗中授受他这位如夫人,在遍朝名山之余,清除异己,培植他的私党也未可知!”
聂小倩点头说道:“对,不是可能,而是必然如此!”
大悟掌教笑道:“满清朝廷中有和坤这么一个人当权,这正是咱们求之不得的事,夫人何妨任她怎么做去?”
聂小倩笑了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要不然第一个那和坤我就容不了他!”
大悟掌教道:“有道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和坤就是妖孽,如今他这位如夫人又在外兴风作浪,推波助澜,以贫衲看,满虏朝廷的气数,是差不多了。”
聂小倩含笑点头说道:“但愿如此!”
交谈至此,门外少林弟子来报,斋饭已经预备好了,恭请夏大人及朱少侠膳堂用餐。
大悟掌教闻报离座让客。
聂小倩与朱汉民也未客气,相率起身出了禅房,由大悟掌教陪着往膳堂行去,走了几步,大悟掌教突然笑道:“有件事贫衲尚未告诉夫人,和坤的这位如夫人颇为好佛,也慷慨大方得很,临走还捐噌少林近千两香火钱。”
聂小倩“哦”地一声说道:“近千两香火钱,足可再建一座少林寺了!”
大悟掌教笑道:“可不是么?所以贫衲说她颇为好佛,也慷慨大方得很!”
朱汉民突然插口说道:“恐怕那不是真的好佛,而是有意地摆摆阔气,也称不得慷慨大方,千两银子在和坤来说,那该是九牛之一毛,民脂民膏捐为香火,那也无非是想藉此赎点罪罢了。”
大悟掌教哈哈笑道:“对,对,对,少侠简直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进了膳堂,用过斋饭,大悟掌教又陪同聂小倩与朱汉民母子在少林古刹各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