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佛话前尘 [4]
老人话罢,扫了郭飞鸿一眼,突然问道:“施主姓什么?”
郭飞鸿真傻了,道:“佛祖您是……”
老人接口道:“施主称我声‘云老人’,老衲已生受多了!”
郭飞鸿应一声是,道:“云老,您怎会突然问及弟子姓氏呢?”
云老人不答,竟又问道:“告诉老衲!”
郭飞鸿无奈,道:“弟子姓郭。”
云老人一笑道:“怎知姓郭?”
郭飞鸿道:“先父姓郭,先祖也姓郭,郭是弟子寒家传姓!”
云老人头一摇道:“传姓的人呢?”
郭飞鸿道:“年月久远,自是皆已亡故。”
云老人头又一摇道:“多少年才是久远,又多少年才算短暂?人若是人,生何必死?
生若必欲死,死又何必生?”
郭飞鸿更像坠入五里雾中,无法答话了!
云老人突又问道:“施主,二加二是几?”
郭飞鸿不由地回答道:“是四!”
云老人摇一摇头道:“它为什么是四?”
郭飞鸿道:“两个加上两个,当然是四个……”
云老人看着郭飞鸿道,“施主应该明白,二是什么?二是代表两个吗?二为什么就代表两个,是谁始作俑,把二来代表两个的?
“告诉你施主,是人!人!二这个数字,毫无义意,说它代表三百,也行,说它代表半个,又有何不可!
“但它现在仅仅代表二,这并非它本身喜欢的,而是人为的,天下凡人为的事,都能更迭!”
“所以,人,假如在最早最早的时候,自称不是人,而是‘云’或‘山’或‘狗’或‘猫’,那现在,叫人是云、是狗、是猫都行,不过如今却只叫人!
“好了,连人的称讲,都是由人自身来起的,那人的姓氏,又何尝不然,若能勘破这关,石头无异是人,人也无异是水,人无生,人无死,人相传物相延,千年,万年……”
一番话,使郭飞鸿懂了不少,但也糊涂了不少!
云老人在话声一顿后,又道:“现在你不会全懂,总有一天,当你觉得突然对这世界人间变得陌生了,那时你也就懂得这一切了!
“我去了,我去了有你,早早晚晚,你也要去的,你去了还有继承人,施主,多结些善缘吧!”
话罢,郭飞鸿手中多了那支蜡针,尚未想起该问些什么,一声轻响,云海老人的宝座,已飞移向壁中,接着石壁一合,没了踪影!
龟山山角下那条山道上,今朝令人应接不暇!
明朝日出前,时届“云海山房”三年一期的“开房”正日!
当年,“云海山房”开房大典,不知吸引过多少武林豪客奇人异士,但真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人,却少而又少!
如今,不知是秘密已泄,抑或是有人有心为之,“云海山房”所在地,已是众人皆知了。
不但如此,今年“开房”盛典,还和往日三年一次的大典不同,据说这是“云海老人”最后一次选择有缘。
还有不同的是,“开房”前半年,海禅大师和灵哥儿,都在隔空恭聆了老人的谕示,要他们一破往例。
那最外面的一大间石室,及左右早有的各大小间石屋,合成为了招待各方与会施主的宿处!
但却有个规定,不供伙食。
既然不供伙食,自是来人要带粮登山了,但“老人”有谕,所携粮食,不能有半点荤腥之物!
“云海老人”的声威,不虑来人敢不恭敬从命。
昔日“开房”,只待有缘,今年例外,谁全能来!
因此事传天下,震惊了武林。
“开房”前一天,除左方十间小石屋和右方十间,各早留起了三间外,现在早已都住满了各方英豪大侠!
外面大石室,除正中隔出了条走道外,左是专为招待三清门下,右是各方寺院僧人坐息之所。
如今,只说龟山之阴的一片树林!
林中,有座石亭,相传此为晋时圣僧讲道处。
亭中,石团一大四小,围成圆形。
现在,正中大石团上,摆着酒肴,面面相对的两个小石团上,各坐着个模样衣衫都十分古怪的人!
他们不是别人,就是每次见面,谁都想把谁生生宰掉的“花明水石秀”,老怪花明和石秀郎。
奇怪的是,今天他们竟像好朋友般,共坐共饮共谈!
这般怪事,必有天大的原因,让我们仔细听听!
花明喝了口酒,开了话匣子,道:“臭石头,你怎么说?”
石秀郎明知故作不解,道:“什么事?怎么说?”
花明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老秃头、老小子,被你巧用铁娥,在他眉心中打进一支‘白蜡虫汁针’吗?现在……”
石秀郎接口道:“那错不了,铁娥这狗丫头不敢骗我!”
花明嗤笑一声道:“不敢骗你还骗哪个傻蛋!”
石秀郎大怒,骂道:“狗花子,你骂谁?”
花明看了石秀郎一眼,道:“少来这一套,咱们谁全不怕谁,吹胡子瞪眼睛何必!”
石秀郎也泄了怒气,道:“告诉你,铁娥不敢骗我就是不敢骗我!”
花明一笑道:“好,就算那丫头片子骗了小狗!我说臭石头,那‘白蜡虫汁针’中人眉心,这人可还能再活动吗?”
石秀郎摇头道:“休想,除非真是神仙!”
花明道:“很好,可是现在老秃贼明天又‘开房’了,怎么说?”
石秀郎嘿嘿两声道:“我看那是唬事!”
花明哼了一声道:“唬事?你可真会‘醉死也不认这壶酒钱’,你也不想想,今年他不但‘开房’,还破例普渡有缘,这能唬事吗?”
石秀郎怪眉毛一抖,道:“花子,我问你句话,咱们现在坐的是什么地方?”
花明想都不想道:“龟山之阴呀!”
石秀郎道:“不错,你坐得住?”
花明道:“笑话,为什么我坐不住?”
石秀郎一笑道:“忘了,老秃贼就在身旁!”
花明一愣,皱起残眉,摇了摇头但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