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播下情种 [1]
陈野一口气到了开封城内。
街上人群拥挤,摩肩接踵,他不知自己要到何方去,就随着人流徜徉,心中茫然。
他为什么要顶撞湛蓝,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然,他不喜欢人家可怜他。他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但决不需要人们布施怜悯。
从小父母双亡,是他不可逆转的命,莫非因此就该向人乞讨怜悯和衣食?
他是一条汉子,在清苦乏味寂寞的寺庙中长大,心性平和,与世无争,与人无争,他只依仗着一身力气挣饭吃。
为在五台山台怀镇王善人家每日化一顿晚餐,他每年都要担几担柴禾送到王善人家去。
不,他不要怜悯。
大街上店铺林立,酒楼饭店的招客幡,像寺里挂的佛幡,使他目不暇接。
要是在山上,他可以担一担柴禾到城里来卖,可是在城里,就不知该去干什么。
他茫无目的地走着,除了走,他再没事可干。
忽然,他瞧见拐角上有一伙人围成了圈,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近前一看,原来是“虎威”镖局的门口。
人们挤在这里,是看贴在墙上的一张告示。他双眼一闭,运功于目,然后突然睁开,即使离有一丈多远,也看得清清楚楚。
五岁入寺后,师傅就逼着他天天看香火,两眼要盯着香头看,只要他目光旁移或是闭起眼睛打瞌睡,总会被师傅发现,哪怕是熄灯瞎火的夜间,也休想瞒过他老人家。
所以,他的眼力十分敏锐。
后来,师傅又教了他一种功法,使眼睛看得更远更清楚。
这是什么功法?师傅没说。
他仔细看那告示,上面说,虎威镖局威镇四海,生意兴隆,各方客商托保之物品银两越来越多,故人手顿感缺乏,特招镖师、镖伙,视应聘者武艺高低录用,按职给俸禄云云。
这告示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他想,自己没有什么武功,这镖师不当也罢,至于镖伙,倒正适合。
他便进了大门,在帐房处挂了名。
帐房处的人说,报了名就到第一进院里,由镖主考较武功,合适者当场录用。
走进院里,天井宽大,已挤满了应招的人,天井中间,正有一人在练一趟刃法。
天井上方,石阶上支着一排太师椅,坐着几个锦衣罗缎的爷们,想是镖局的镖主镖师们。
他翘首瞧中间的人舞刀,旁观者不时喝采助兴,热闹腾腾。
忽然,有人拉他的袖子。
转头一看,是个年龄比他小的半大小子。
这小子两只圆眼,一只翘鼻,笑起来有两个圆窝,这会儿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喂,你来应考么?”
陈野点头,“是,你呢?”
“我也应考。你会武功么?”
“不会。”
“不会你来干什么?”
“当个镖伙。”
“和我一样,都是一付倒霉相。”
“怎么倒霉?”
“当个镖伙,一月二两银子,当个镖师呢?每月二十两、三十两,银两多不算,骑着高头大马,有多威风?你说呢?”
“那你为何不考镖师?”
“咳,你这人真是,我小六子武功不行啊,不配当镖师。”
这时,只听坐在厅前石阶上的一人道:“还有没有考镖师的?”
没有人再答应,镖师们议论了几句,便考镖伙。
考镖伙的人多,按名册一个个念了名字,让他们站到院子中间,亮亮相,试试拳脚。
小六子报名在前,先上场应试。他打了一趟谭腿,腰腿十分灵活。
坐中间的镖主道:“郑六子是块练功的料,留下指点指点,定可当个好镖伙。”
其他四人也都赞同,小六子就被录取了。
轮到陈野上场,他不知打什么拳好。灵机一动,他把连日来瞧人家拼斗学来的招式瞎拼凑比划了十几招,便停下了。
他不好意思比划师傅教的玩意儿。
没想到他拼凑出来无头无尾,就是说既无起手式也无收止式的招式,却惊动了五位镖师,一个个满脸惊奇地瞧着他。
镖主颜世良问道:“这位兄弟,令师是谁?能告诉在下么?”
陈野回道:“没有师傅。”
“那……请问小兄弟的这些招式……”
“啊,是我瞧见人家练功记下来的。”
颜世良不由点点头:“好悟性,就留下吧!”
小六子高兴得直拍他的肩膀:“这下好了,我们两个就做个伴吧!”
不多一会,他俩被安排在侧房一间小小的房里住下,床铺被盖齐全,不用操心。
第二天天不亮起床,新招的镖伙被叫到院中练拳,教拳的是本局镖师。
练完拳,有稀饭馒头,不限量,只管吃。
接下来又有镖师给他们讲走镖的常识,当个镖伙该干些什么,等等等等。
眨眼间过了五天,听说新招的镖伙马上就要派差出镖,把陈野和小六子喜欢得要命。
这天中午,吃完饭,小六子约陈野到他家看看,他只有一个不满五十岁的娘,说是要把局里发的银两送给娘去。
还未出门,就见一伙人,扶的扶,搀的搀,刚从大门进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他们?
原来他瞧见的正是八臂神偷牛三一伙,除了皇甫霓虹、黄烈、黄霞具是手腕上缠着白布,其余人似乎伤得更重,都由镖伙们扶着,而镖主颜世良则跟在后面,不时叫人小心搀扶。
皇甫霓虹首先瞧见了他。
“喂,野哥儿!”她站下了,“你在这里?”
陈野回道:“皇甫姑娘,你们这是……”
“啊,差一点就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皇甫霓虹说着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陈野大惊:“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黄烈不高兴地停下来道:“霓虹妹妹,快到后院治伤吧,与他说这些何用?”
皇甫霓虹道:“野哥儿,家父伤势颇重,我等一下来找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