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7]
两个人边说着话边往里走,里头迎出个伙计,同时柜台前头也站起个穿青衣的汉子。
伙计只顾着迎客人,那青衣汉子则抢着往外走,两个人撞在一起,伙计个头儿不怎么壮,可是劲似乎挺大,他只不过一晃,那青衣汉子则跄跟几步直往傅天豪身上撞去。
练武的人都机警,敏捷,何况傅天豪这种高手,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他往后滑步一侧身那青衣汉子擦着他身边撞过,回头陪上一笑,笑得勉强:“对不起。”
转身走了,走得很匆忙。
傅天豪摇摇头,道:“这位可真够冒失的。”
礼多人不怪,伙计也陪了个不是,带着他们往后走,这一进院子东西厢总共加起来不过五间屋。
正北上房住了人了,东边屋里也亮着灯,只有西边这一间漆黑,看样子只有这一间空着。
果然,一进院子伙计便带着他俩往西走。
傅天豪没在意,他好像在想什么事儿,有点心不在焉。
伙计把两个人带到西屋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姑娘沈书玉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见傅天豪没开口,也就忍下了。
开关门,进了屋,点上灯,一张通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炕上的铺盖不但旧,而且看上去也有好久没洗了。
沈书玉忍不住皱了皱眉。
干这一行,吃这行饭的善于察言观色,伙计马上哈腰陪笑,道:“对不起,小店的地方小,只剩下这一间屋了。”
沈书玉皓腕轻摇,摆摆手,道:“不要紧,你去拿茶水来吧。”
伙计答应一声要走。
傅天豪突然叫住了他,道:“小二哥,刚才在门口跟你撞在一起,险些碰了我一下的那个人,是宝号的客人么?”
伙计道:“您是说这个穿淡青裤褂的。”
傅天豪点了点头道:“就是他。”
伙计摇摇头,道:“提起这个人来可真怪,晌午刚过就进门儿,问他是不是住店他摇头,再问他说要等个朋友,一坐就坐到上了灯连吃饭也没吃,刚才站起来就往外跑,想必是看见他的朋友了。”
傅天豪笑笑说道:“也许,没事儿了,你拿茶水去吧!”
伙计答应一声,躬身哈腰走了,傅天豪掩上门皱了眉。
姑娘沈书玉是个细心的人,一眼就看出他的神色不对了上前一步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沙河’镇离‘北京’已经不远了,姑娘能不能一个人往京里去。”
沈书玉怔了一怔,讶然说道:“怎么了,傅大侠……?”
傅天豪吸了一口气,道:“刚才在门口差点撞了我一下那个人,不是寻常人。”
沈书玉道:“不是寻常人么,他是……?”
傅天豪道:“练家子,一个会武的。”
沈书玉一双美目睁得老大,道:“一个会武的,您没看错么,一个会武的人怎会让一个客栈伙计撞得东倒西歪的,我听说练武的人脚下都很稳……”
傅天豪微一点头道:“毛病就出在这儿,一个练武的人绝不可能让不会武的客栈伙计撞得东倒西歪的,可是他这个会武的却让那个不会武的客栈伙计撞得东倒西歪的,而且,照情形看来,他好像是专门守在这儿等我的。”
沈书玉道:“这就不对了,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必在‘沙河’歇脚,又怎么知道咱们必定住进这家客栈来了哩?”
傅天豪道:“这个……想必这一带他们都布上了眼线。”
贴近门缝往外看去,转过脸来道:“没错了,姑娘,有人进客栈了咱们已经被他们监视上了。”
沈书玉忙走过去贴近门缝往外看去,只见院东一棵大树荫影下站着个人,夜已本来黑,加之那人站在大树阴影下,所以那人长得什么样,穿的是什么衣裳,她看不真切。
她的心往下一沉,道:“傅大侠,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傅天豪摇头说道:“不知道,‘张家口’那些人的势力伸展不到这儿来,即使他们追赶咱们,不会这么快,至于这一带,我想不出这一带有何仇家,跟谁过不去会有什么人跟我作对。”
沈书玉道:“会不会是官家……”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这一带归直隶总督衙门管,谭北斗在关外受了挫折,飞鸽传信派人在这截你我,倒是有可能的,只是谭北斗这个人一向自负得很,他似乎不会用这种手法对付我。”
沈书玉道:“您是说那个人想撞您……”
傅天豪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想撞我究竟为了什么,但可想而知他撞我是不怀好意……”
沈书玉道:“那么您让我一个人往京里去……”
傅天豪道:“假如这些人是只为我一个人,他们既然找上了我,一场艰苦的搏斗是在所难免,假如这些人也为姑娘你,‘沙河镇’离‘北京’已近在咫尺,他们势必会尽一切可能截下姑娘,那,一场搏斗也够艰苦惨烈的,到那时候兼顾姑娘,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不如我留在这儿跟他们周旋,吸引他们的注意,姑娘-个人悄悄离开‘沙河’往京里去,这样……”
沈书玉没听完话便道:“不,您为我餐风露宿,千里奔波,我不能在这危难的时候一个人……”
傅天豪道:“姑娘,轻声点儿。”
沈书玉立即住口不言。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的好意我清楚,只是姑娘肩负艰钜,还要营救令尊.尤其姑娘身携着引人觊觎的稀世珍宝,这是唯一可以营救令尊的东西。东西丢了姑娘是白跑一趟,姑娘要是进不了京也救不了令尊,这件事关系重大,岂可因一时之小不忍乱了大谋,我是个江湖人,江湖生涯,刀口舐血,厮杀拚斗这是常事,说得那个一点也等于是家常便饭,我碰过了不少的厮杀拚斗,受过不少伤,流过不少血,早就习惯了,姑娘不同,姑娘见不得这种场面,而且出不得一点差错,尤其姑娘留在这儿对你我两个人都是有大害而无一益,姑娘是个明大礼,知利害的奇女子,还请……”
沈书玉道:“傅大侠,您说的句句是理,只是恐怕现在已经迟了。”
傅天豪道:“不,只要姑娘肯听我的,现在为时不晚,要走还来得及。”
沈书玉没说活,娇靥上的颜色刹那数变,老半天,突然抬眼凝注,美目中电射异样光彩,道:“好吧,我听您的,您让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