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伤心苦命人 [5]
好从现在开始,这便是它的可贵之处!”
说着,轻轻一叹,又道:“我的病,多半发作于天黑之后,天亮以前,同时,更因为我需要遗忘的比别人多,因此,在我而言,它实在是一种亲切动人的声音。”
说至此处,偶尔侧目,突然失声道:“啊啊,天真的快亮啦!”
司徒烈也是微觉一惊,忙道:“你要问什么,现在该问了吧?”
讵知散花仙子于失声一呼之后,神态跟着就镇定了下来,她这时双目注定在司徒烈脸上,直欲看穿司徒烈整个身心似地不稍一瞬,良久良久之后,方见她以一种无比深沉的声音,一字一字,静静地道:“弟弟,告诉我他还会回来吗?”
司徒烈被问得愕然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半晌开口不得,散花仙子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时,静静地又道:“他会回来吗?”
司徒烈仰脸张目,伸手朝墙壁上的几幅字画处空一指,茫然地道:“他?你指的是他么?”
散花仙子依然静静地道:“你以为会是谁呢?”
司徒烈面现诧异之色,期期地道:“这个,你,你不知道?”
散花仙子冷冷地答道:“依你的想法呢?”
司徒烈脱口喃喃地道:“你应该知道的呀!”
散花仙子嘿了一声,冷冷地道:“应该不应该,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看法!”
司徒烈想了一下,抬脸道:“他走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
散花仙子静静地道:“全堡上下,人人知道。”
司徒烈蹙眉又道:“而他跟你什么也没有说?”
散花仙子静静地道:“就只没谈及我现在想要知道的这一点。”
司徒烈又道:“你当时怎不问他的呢?”
散花仙子反问道:“当时谁又会想到他一去不回呢?”
司徒烈心头一震,忙道:“你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吗?”
散花仙子静静地答道:“是的!”
司徒烈神色一紧,促声忙道:“难道你发现了些什么吗?”
散花仙子依然静静地道:“没有!”
司徒烈蹙眉又道:“那你怎会有这种想法的呢?”
散花仙子暗声道:“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司徒烈道:“仅仅是预感到他不再回来?”
散花仙子颤声低低地道:“是的,他不再回来了,永远不再回来了!”
司徒烈眉头微微一蹙,心下却是一宽,摇摇头道:“恕施力冒昧说一句,女侠,您也太自苦了,预感和梦兆一样,纵令有百一之巧合,终非常理常情,您又怎可认真凭信于它呢?”
散花仙子望空凝眸,幽幽一叹道:“但在一个薄命的女人,预感常是十九必验的啊!”
叹说着,脸色一黯,低声又道:“是的,弟弟,你的话听起来总较合理,因为你跟他一样,是男人,男人终究是男人,不是吗?……唉……尽管我自觉我的预感有一天会成为真实,但我又何尝不希望这只是我一时的神思恍惚呢!……唉……不然的话,我又怎会来此问你弟弟呢?”
说至此处,蓦地转过脸来,沉声道:“弟弟,据你所知,他会回来吗?”
司徒烈茫然地摇了摇头,眼望半空,好似在想一件什么事。
散花仙子眼光一亮,旋即涣散,脸色同时大变,变成一片死灰!
她颤声低唤道:“弟弟!”
司徒烈浑似未闻。
她颤声又唤道:“弟弟!”
司徒烈这才轻哦一声,自沉思中惊醒,他迟缓地收回了发直的眼光,愕然掉正脸来怔怔地道:“喊我?”
散花仙子,略见喘息地道:“弟弟,刚才你摇了头,不是吗?”
司徒烈怔了一怔,才道:“哦,我摇过吗?”
散花仙子神色一紧,促声道:“那你不是在对我摇头了?”
司徒烈道:“不,让我想想看。”
他想了一下,这才抬脸道:“你先问了我一句什么话,是吗?”
“是的。”
司徒烈点点头道:“唔,那就对了。”
“你摇过头?”
“我想我是摇过了。”
“对我?”
“当然。”
至此,散花仙子脸色又是一白,她挣扎着颤声道:“弟弟……你……你是说……他不回来了呢?抑或你,你也不知道?”
司徒烈听了,竟似不解。
他又想了一下,似有所悟,抬脸歉然地道:“看样子,我们是误会了。”
散花仙子面现期望之色,忙道:“难道你没听清奴问的什么吗?”
“不!”
“听清了?”
“也不。”
“那么?”
“这样的,那时我正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女侠问话,我没有十分留意,但女侠主要的意思,我却隐约听出了一点。”
“你说说看。”
“女侠好像是问他会不会回来,是吗?”
“是呀!那你摇头是代表了什么意思呢?他不会回来?或是你也不知道?”
“都不是!”
“这怎么讲?”
“我的意思实在是说:且慢!让我想完这件事,再告诉你!”
“是这样的吗?”
“唉,我真该死!”
散花仙子本已微微生怒,眸珠闪滚间,双目蓦地一亮,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猛上一步,心底激动无法抑制地大声道:“这样说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司徒烈点点头,静静地道:“是的,我能回答你!”
她激动地喊道:“啊啊,弟弟。”
双臂高张,凡欲冲前将司徒烈一把搂住。
司徒烈微退一步,静静地又道:“女侠,天已微白了,今日一别,重见难期,让我们说完我们彼此要说的,并以韶光无情。我们应该珍惜而互勉!”
语出金石掷地,琅然锵然。
散花仙子一怔止势,双臂缓缓放落,她朝司徒烈瞥了一眼,肃容顿生,叠手前胸,微微一福,同时低声道:“弟弟,我为能喊你一声弟弟而深感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