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小空空孤身戏群贼 [1]
前文寇公遐在巴家庄前面山崖上遇见三贼从后掩来。当头一贼手舞流星快要追近,忽被异人甩落崖下死于非命,方炳跟着也被异人由崖口一把抓住腿腕朝下甩去。老贼花五一见大惊,忙即纵身飞过,不料迎面又有三人阻路,正在惊慌忙乱之际,公遐、虎女同发暗器,老贼连中了好几下,知道遇见克星,凶多吉少,不敢回手,咬牙忍痛往下翻落,虎女恨他方才骂人,心中有气,不听公亮招呼,正和公遐追往崖口,同发暗器,朝下乱打,老贼又被打中一镖。二人还想将其打死除害,忽听崖口有人警告,催众人急速骑虎回去,跟着便见群贼蜂拥而来,空中信号响箭往来乱飞,庄口外又有人马奔腾之声,公亮也在大声疾呼:“寇兄、四妹快走!”公遐忙和虎女退下,对娄、秦二人道:“木架上面还有一位异人,年纪好似不大。贼党甚多,又有强敌赶到,我们如何舍之而去?”
公亮笑答:“无妨,此是尹七兄的高足小空空伊萌。有七兄在此,大哥又在这里,决可无事。我们踪迹居然未被群贼看出,寇兄又是生脸,今夜业已大挫贼锐气。乘凶僧未到以前见好就收,回到村中再作计较为是。听七兄口气,新来贼党必非寻常,我们弟兄差不多全数来此,只剩秦五弟一人留守,村中空虚。来贼俱都凶狡非常,须要防他乘虚而入。村人虽多勇武,毕竟敌人太强,微一疏忽,被其侵入,损伤太大。好在虎快,有尹七兄和大哥断后,少却许多顾忌,我们快些去吧。”
说时,众人已由崖坡驰下,前面三人也先后赶来,方知土人张老因在背后咒骂,又将恶奴得罪,被其告发。巴贼因已答应乃女金娃,虽未动刑毒打,当夜大会宾客,恐其口出恶言,命恶奴引往土山洞内,虽未囚禁,并还给了许多酒食,但却不令走出。后被异人尹公超师徒发现,将其救出洞外。四个恶奴也被伊萌用暗器杀死。张老虽然年老,从小劳苦,尚还强健,又未受什毒打,伊萌引到东面崖脚僻静之处,顺着昨日公遐逃路掩上崖去。公超在上面望见,恐被贼党看破,便打手势叫伊萌退下。暗中告知赵翔,命将张老接上,急速护送回去。张老逃路一面地势偏僻,没有花灯,月光又被崖角遮住,贼党无一警觉,竟被赵翔容容易易引了逃走。另三壮士先正朝下观望,公超深知老贼花五凶险狡诈,必由东面地道绕出,贴着崖角背阴之处偷偷掩上。为防贼党人多厉害,难于兼顾,暗命三人藏伏,留下公遐一人诱敌。等到来贼势败,已有贼党甩落,方许出斗,人并不曾走远。一听招呼,便全赶过,一同顺坡驰下。因这三人还要守在两山交界,等候公明将张金娃救出虎穴,送回村去,另走一路,所行全是险径,并不同路。匆匆说完便自走去。
当下四人同骑两虎,穿行林野陂陀之间,绕着山径往前飞驰,走出不远,遥闻来路庄中喊杀之声。虎女和公亮同骑一虎,两次想要登高回望,均被公亮劝住,说:“尹七兄剑术高强,人更机智,有小诸葛之称。他师徒为人向不怕事,既催我们回去,新来这些贼党决非寻常。我们村中又太空虚,还是回去,等大哥和他师徒回来,见面之后再打主意。贼党实在太多,内中大有能者,休看尹七兄武功高强,神力惊人,方才三个恶贼全被甩落吓退,有好些厉害的敌人尚未对面。如非巴贼狂暴无谋,我们成功决无如此容易。并非怕他人多,看清形势虚实比较稳妥。”虎女便说:“伊萌小小年纪,这等胆勇,此时守在烟火架上,不知闹什花样。贼党业已全数赶回,还添了许多生力军,好些可虑。
我们就不回身动手,也应留意察看,万一被人追来,也好接应。”公亮知她性强,只得答应。前面恰是贼巢外面的一条山谷,崖壁甚高,往香粟村那面又是一片斜坡,树林甚多,容易藏伏,便招呼寇、秦二人连虎一齐上去。因由崖后绕来,只隔着一条山谷,相去不远,看得逼真。虎女说:“这里山路实是讨厌,中间阻隔太多。归途本应往东,反朝西走,绕出西南谷口再往东北方上正路。不是我们虎快,同来那几个村人如照此走法,贼党稍微警觉便被追上。你看新来贼党刚由那旁走过,还未入庄呢。”公亮笑答:“这里虽与贼巢相隔大近,但他决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窥探虚实。以前我们来过多次,竟未看出这里地势如此好法,非但贼巢虚实全在眼底,贼党如往东山侵犯也可望见。我们先不回去,索性看清大哥他们动静,等待人救出再同回去也好。真有贼党此时赶往东山扰闹,我们也可骑虎赶往前面堵截,杀以除害。只不知大哥他们何时成功罢了。”
虎女、公遐正同声赞好,遥望场上,众恶奴正在收拾死尸,准备安埋。已贼同了一伙新来贼党刚由庄口走进,内中还有三个和尚。老贼花五似已伤重身死,被人用门板抬了进去。旁边跟着几个妇女似在哭泣,神情并不悲苦,年纪都轻,料是老贼强抢来的民女。巴贼看见满地狼藉,正在暴跳,指挥了一阵,便陪来客往里走进。方才曾见群贼朝崖顶扑上,不知怎会全数退去,有两中年贼党刚由崖顶走下。天光快亮,残月西堕,东方已现红霞。晓风甚凉,远近树上的花灯俱已凌乱不堪,还有好些未点完的灯烛在晓风中飘动,残焰荧荧,色作暗红,鬼火也似。到处烛泪成堆,花炮残屑散了一地。昨日那样繁华富丽的花灯,天光一亮全变成了一片凌乱荒秽之景,许多恶奴正在分头打扫。有的刚把新花灯挑来,押着男女士人正向树上重新悬挂。内有许多未损坏的仍挂原处。方才连连失意,死了好些人,巴贼只向众人暴跳指说了一阵,便陪新旧贼党走进屋去。广场上的死尸人头,连同许多酒席残肴,不消片刻全被撤去,重又收拾干净。众恶奴既要掩埋死尸,又要添换花灯,更换灯烛,准备夜来欢宴。只管昨夜得到那样厉害的警兆,照样狐假虎威,压迫土人代他做那粗笨之事。稍有不合,非打即骂,一个个趾高气扬,呼来喝去,仿佛没事人一般。秦真笑说:“这般恶奴虽无人心,如何也不知道厉害?”
公亮笑道:“他们终日醉生梦死,只图有势头上任性妄为,无恶不作,暂时得享受便享受,哪还管什么来?就是明朝必死,未死以前照样还是害人。我常来西山,看得最多,这禽兽一样的奴才实在可杀而不可留。看他们方才受到那样重创,还是照旧行凶为恶,得意洋洋,当有自信之处。也许新来恶贼还不止白马寺几个凶僧,定必另有能者。你看表面安静,各处庄口连同东南方田野偏僻之处,以及各处树林之中俱都伏有贼党。分明来人厉害,看出庄中还有敌人潜伏,表面装着无事,暗中戒备,稍有警兆,立时四面夹攻。伊萌藏在烟火架上,下面这多的人,他师父不知何往。照此形势,还真可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