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5]
拉马过来,一跃而上,双腿一夹,健马长鸣一声,已射向空中,燕云飞叹道:“项七,老营盘离这里少说也有百来里路,你要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何不先找个地方歇歇……”
项七瞪了一眼,大声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任性的汉子,果然纵马向前驰去。
老沙追上前去,叫道:“项七,你他妈的别那么犯了牛性子好不好,老夫人死了,咱们兄弟谁也不会好受,瞧瞧咱们当家的,更是绝口不谈这件事,你以为他好受,他比谁都难过,如果不是为了他,老夫人也许不会死……”
项七头一甩,吼道:“这不怪当家的……”
长叹了口气,燕云飞苦涩的道:“项七,我明白你心里苦,我也苦,这是没办法的,人在江湖,这种事难免会遇上,你先沉住气,我保证,这笔血债偿还的时间不会太远……”
项七心里一难过,江道:“当家的,我……”
燕云飞黯然的道:“这里可有酒馆……”
老沙一怔道:“当家的要喝酒……”
燕云飞苦笑道:“你没听说一醉解千愁么?项七心里苦,我也闷的慌,咱们就去解解愁吧,也许雨会停……”
嗯,雨是会停的,那要他们酒醉之后,项七是这里的老马,领着这两个生死兄弟向前头奔去……
女儿红、瓦罐子、楼老头。
这是楼家酒铺子的三大招牌,百里之内,楼老头是个知名度很高的人物,这不是指他的武功高,胆气壮,而是指他酿酒的功夫好,他酿出的女儿红有闻香下马之名,进他这里喝酒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铺子里不供应酒杯或大碗,要喝女儿红就必须用楼老头自制的独特瓦罐子,那瓦罐子看起来粗糙斑驳,女儿红盛在罐子里,有一个小壶嘴,从壶嘴里吸入口中,别有一番风味,而楼老头也是这里一怪,看不顺眼的不卖,喝过酒的不卖,女人不卖,这三不卖反而使这铺子更加热闹,有人刻意的来看看楼老头,总想知道他独特的酿酒手法,到底隐含了何种秘密,为何只要喝过它后,就永生不忘的一直想喝……
“酒”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能使人上瘾…
杏黄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斜檐飞射,那一片红瓦将这里点缀的还真漂亮,的确有酒林香醇之美,景是美的,酒是香的,而人更是热络的,楼老头永远是坐在柜台后面,顶着那副老花眼镜,满楼的酒客尽收眼底,此刻,他目珠子突然掠向街头一角,暗中啊了一声,只见王顺子从街角上走了过来,这楼老头缓缓从柜台转出来,人已站在酒楼门口。
王顺子低着头往里面冲,堂官还没来得及招呼,楼老头的肚子已顶在顺子的面前,楼老头嗯了一声道:“顺子……”
王顺子这才悚然一震的抬起头来,啊了一声道:“楼老爷子……”
楼老爷子冷冷地道:“你干什么?”
顺子嘴唇一绽,又将话咽了回去,道:“喝酒”
楼老头嘿嘿地道:“毛孩子喝什么酒,我这里不招呼你……”
顺子向楼老头直眨眼睛,急道:“我……”
楼老头双目突然厉光一闪,双手负在背后,道:“出去”
顺子还想说什么,一看楼老头的双手合在背后直摇,他似乎已明白了什么,悄悄地往外一移,人已转进酒楼后面的巷子里。
一扇小门就在楼后面胡同里,顺子轻轻敲了下门,小门呀地开了,楼老头当门而立,一张脸刹那间沉了下来,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吩咐,不准来这里,咱们的爷可不愿意暴露了身份,你……”
顺子苦笑道:“我缺银子、…”
楼老头哼地一声道:“又输了,像你这种玩法,谁也供不起你,别认为干那件事,对老爷子有功就可索要无数,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会连自己的命都输掉…”
顺子顺手接过一绽银子,道:“是,是。”
有了银子,有了胆识,顺子又想起小桃花家里的场子了,吹着口哨,掂着那绽有五六两多的小元宝,哼哼哈哈的又踏上了小桃花的家门。
哟地一声,小桃花伸出头来,娇笑道:“顺子,又是你,有银子啦……”
顺子扬了扬手里那绽银子,道:“我说过嘛,我有个干老子,伸伸手,要多少有多少,小桃花,晚上我包了,今晚你不准接客了……”
小桃花嘿地一声道:“我是认银子不认人,只要有银子,老娘就上床,哪怕是八十岁老蛤仔,还是三岁的小娃仔……”
顺子拧了小桃花的屁股一把,人已进了屋里,道:“视财如命,我顺子就爱你这调调——”
一进门,屋里已坐满了人,吆喝声、骰子声交织在一起,顺子推推人的肩,道:“借光,借光,兄弟来加上一注……”
立刻有人闪开了,顺子伸手向碗里的骰子一抓……
顺子手里一捏住那几颗骰子,心里就会有种奇特而狂烈的喜悦,他仿佛握住了生命的音符,仿佛自己是个威武勇猛的大将军,正挥动着手里的令旗,指挥着千军万马扑向敌人的军阵子,那一挥动,腾腾的杀气,能令敌军俯伏,能令所有的敌人伏首,搓了一搓,他叫道:“下呀,下呀……”
满满的一张圆桌子,已下了十几注,顺子眼睛亮了,闪烁着兴奋的彩艳,一张嘴咧开来了,倏地一声暴喝,手已扔向碗里,而嘴里尚大叫着:“四五六——”
“一二三——”
赌这玩意永远是对立的,下注的,看眼的,帮腔的,全会在这紧要关节眼上,吼出正反的数字,这种对立,这种气氛,使所有的人兴奋,欢呼,赢的趾高气昂,输的如缩头乌龟,除了那声叹息,人人都会再寄望于下一注。
顺子的手运真不好,骰子转了几转,居然是个一二三,他气的脸也红了脖子更粗了,愤愤地吼道:“妈的,真背——”
通赔,那一绽银子分了家,顺子的手又抓起来。这回他握着骰子紧紧的,吹口气,搓上十八搓,道:“下,下呀!”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我赌你稳输——”
真他妈的霉气,这简直是触顺子的霉头,他听的心里虽有点发毛,火气却更大,瞪眼一望,暗中一哆喀,他可认得说话的那个人,那是昨晚在项七家的那位老沙,顺子连忙格格地道:“是大哥,原来你也好此道……”
老沙冷冷地道:“是赌还是不赌……”——
海天